第2章 2.异样初显

日子如潺潺的流水,悄无声息却又永不停歇地缓缓淌过,每一日对于侯铎而言,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期待,那是他对改变命运的热切渴望。他满心盼望着那笔孤注一掷投出去的钱,能如同一颗充满魔力的种子,在不久的将来生根发芽,带来丰厚的回报,彻底改写他们家深陷泥沼的命运。父亲能摆脱病痛的折磨,重新恢复往日的活力;爷爷奶奶能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安享晚年,不再为生活的困苦而发愁;而他自己,也能从这无尽的操劳与重压中解脱出来。这份憧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他疲惫生活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现实却如同一记沉重的闷棍,毫无征兆地狠狠砸下。杨宗举,那个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的发小,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侯铎无数次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按下那熟悉的号码,电话拨过去,听筒里只传来单调而又冰冷的嘟嘟声,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无人接听;他发出的信息,带着焦急与期盼,一条又一条,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侯铎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如同春日里被春雨滋润的野草,疯狂地生长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愈发浓烈,那股不安的情绪像是有生命一般,逐渐蔓延至他的全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得尸骨无存。

起初,侯铎还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保持镇定,在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地为杨宗举开脱。他不断地在脑海里给自己编织着理由:杨宗举或许是真的忙得焦头烂额,毕竟投资这种大事,肯定涉及到诸多繁琐复杂的手续和流程,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马虎,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精心处理。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强撑着精神,像往常一样,在天还未亮、城市还在沉睡的时候,就扛着沉重的工具,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工地,继续进行日复一日的门窗安装工作。

然而,他的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在脚手架上作业时,手中的螺丝刀几次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砸在金属的脚手架上,发出清脆却又惊心的声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工地回荡,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他愈发慌乱的心。工友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其中一个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工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担忧地问道:“侯铎,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看你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干活可得小心点呐。”他只是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没事儿,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他不想将内心深处的焦虑和担忧倾诉给旁人,那些痛苦与恐惧,他只想独自承受,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落下,笼罩了整个城市。侯铎拖着疲惫不堪、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身躯回到家中。家中昏暗而寂静,只有厨房炉灶上那盏昏黄的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他简单地煮了一碗面条,胡乱地扒拉了几口,便再也没有胃口。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试图在睡眠中寻得片刻的安宁与慰藉。

然而,月光透过窗户,毫无遮拦地洒在他的脸上,映照着他满脸的焦虑与愁容。他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又无助,脑海里如同放映电影一般,不断地循环播放着那些让他揪心的画面。杨宗举当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那自信满满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放心吧,铎子,包在我身上!”紧接着,父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面容又浮现在脑海,每一声微弱的咳嗽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抽痛;还有爷爷奶奶那满是期盼的眼神,他们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们渴望生活能好起来,渴望不再为病痛和贫困担忧,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地束缚住,让他的内心一阵阵地发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一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床单被他的身体蹭得凌乱不堪,就像他此刻混乱而又破碎的心情。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如同一把把金色的利剑,刺在侯铎憔悴的脸上。经过一夜的煎熬,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着疲惫与绝望。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与疑惑,决定去杨宗举所说的投资公司一探究竟。他深知,无论真相如何残酷,他都必须去面对,因为那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全家人的希望。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工头的办公室,向工头请了假。工头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他只是简单地应付了几句,便匆匆离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按照杨宗举之前告知的地址出发了。一路上,他的心跳急促得如同一只疯狂敲打的鼓,脚步匆匆,像是在追赶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他的心中既有对真相的强烈渴望,又有对未知结果的深深恐惧,两种情绪在他的心中激烈地碰撞着,让他的内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那是一条略显偏僻的街道,街边的树木枝叶稀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也在为他即将面临的未知命运而感到哀伤。道路两旁的店铺大多冷冷清清,卷帘门紧闭,鲜有人往来,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他们的脸上带着冷漠与疏离,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侯铎一路打听,逢人便问投资公司的位置,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沙哑,眼神中满是期盼。然而,路人大多只是摇头表示不知,有的甚至投来疑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经过一番艰难的寻找,他终于站在了那个所谓的投资公司地址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

那里根本没有杨宗举描述中气派辉煌的投资公司,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间破旧不堪的小门面。门面的墙壁上,墙皮大片脱落,像是一片片剥落的伤疤,露出斑驳的水泥,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破败与荒凉。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孔里满是灰尘,仿佛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被打开过。窗户上也积满了厚厚的污垢,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况,看起来这里已经废弃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存在过一家投资公司。

侯铎呆立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此时,他心中的不安彻底转化为了深深的恐惧,那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骗了,那可是全家人的希望,是他多年来省吃俭用,一分一毫积攒下来的全部积蓄啊。那些为了省钱而吃的泡面,那些在寒风中拼命工作的日子,那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此刻都如泡沫一般,瞬间破碎,只留下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在他的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