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塔核心嗡鸣,凌羽将左手贴上控制台。
“能成功吗?”月霓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弦月印痕陡然爆发强光,无数幽蓝光流注入塔芯。
“看,”老葛雷指着窗外,“那些光……”
蓝光扫过锈带,沉睡的改造人们微微震颤。
凌羽指节发白,汗水渗出额头。
“稳住!”月霓扶住他肩膀。
塔身巨震,钢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凌羽猛地抬头,“老爹的摇篮协议……必须启动!”
守护塔主控室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金属溶液。巨大的中枢核心——一个由纠缠的能量管道和液态光流组成的庞然大物——在低沉的嗡鸣声中运行着,每一次轻微的震颤都牵动着整座建筑的骨骼发出呻吟。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融化的电路板焦煳味,还有一层看不见的重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凌羽站在最前方,监控光屏上不断跳动的鲜红警告映亮了他苍白的侧脸,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在下颌汇聚、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死死盯着那个代表整座城市老年意识最后防线的核心枢纽,左手的弦月印痕散发着一种近乎痛苦的灼热,仿佛有一小片星河在肌肤之下灼烧。
“印记的能量输出已经接近峰值百分之九十!”月霓的双手在几块浮空操作面板上舞动成一片模糊的残影,银白色短发下的侧脸绷得像块寒冰,可那平日里如手术刀般精准的声线,此刻却泄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逆向脉冲干扰太强,核心链路随时可能熔断!凌羽?”她猛地侧头看向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即使在混乱的蓝红光芒交错中,也牢牢钉在他身上,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命令的焦灼,“坚持住!现在撤力,之前的一切都毁了!”
汗水模糊了凌羽的左眼视野,那只瞳孔深处偶尔闪现的量子纹路,此刻如同被狂风搅动的星云。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左臂从肘部向下延伸的、蛛网般蔓延的量子化裂痕传来针扎般的微麻与剧痛。那是先前极限动用弦月印痕能量的代价,空间规则正在排斥他这具不完整的世界投影。“知道。”他吐出的字像是从烧红的金属缝隙里挤出来,沙哑、疲惫,却带着铁砧上淬火般的意志,“塔在,防线就在…这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火墙。”他的右手艰难抬起,重重拍在冰冷的主控台上,“调整能源供给!全部能量,给我挤出来!”他的目光扫过控制室内那一张张混杂着恐惧、疲惫和最后一丝希望的脸,定格在角落里正用他特制的生物接口接入塔外数据流的老葛雷身上。
老葛雷此刻的神情竟有些接近清醒,浑浊的眼睛里反射着面前光屏上飞快滚动的数据和远处天穹上撕裂般的光痕。“成了!通路!”老头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激动嘶哑,连带着他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他用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激动地指向塔外全息监控投射的巨大画面,“看!快看外面!那些光!它们…它们真的连上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像破旧的风箱。
塔外,锈带区那无边无际的废墟钢铁丛林之上,整片灰暗的苍穹都仿佛在燃烧。守护塔顶射出的那道原本黯淡幽蓝的能量光柱,在注入弦月印痕的光流后,骤然暴涨!幽蓝的光芒瞬间变得纯粹、磅礴,带着令人心悸的生命律动感,如同破开混沌海洋的诺亚方舟,向着四面八方辐射扫荡开去!
光,不是虚幻的光影。它像是拥有了实质的生命,如同温柔的浪潮,扫过布满弹坑和扭曲钢筋的街道。蓝光所及之处,那些在“诸神黄昏”协议下被强制植入劣质脑控芯片、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的义体者,那些被狂暴情绪烧毁了底层意识逻辑的改造人们,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强力的净化药剂,身上的暗红色失控光带猛地一滞,紧接着如同被烈阳蒸发般迅速消散。
一具高大的军用动力骨骼站在一堵断壁旁,它那被劣质战斗芯片烧红的义眼疯狂闪烁着毫无意义的数据洪流,双臂的机炮管早已打空了子弹,只剩下空转时发出的绝望呜咽。当纯粹的蓝光浪潮扫过其装甲表面时,那双血红的义眼骤然剧烈闪动起来,像被电流冲击的人体,发出刺耳的杂音,随即,疯狂的光芒在极度的混乱中挣扎、扭曲,那令人灵魂战栗的猩红,竟然缓缓熄灭、平息、最终沉淀为一抹温顺的暗褐色,充满了如同猛兽被打断筋骨后陷入沉睡般的平静。
它庞大而沉重的躯体,仿佛失去了暴戾的灵魂,笨拙地晃动了一下,巨大的钢铁足部在布满碎玻璃渣的路面滑动一步,发出一声沉重的摩擦声,然后,彻底停了下来。如同一个终于耗尽了电力的巨型玩具。
这仅仅是无数个体命运改变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缩影。光流继续奔腾,更远处,那些蜷缩在废弃地铁隧道深处的身影,那些被家人藏在家中地下室、靠着微薄自制力抵抗芯片侵蚀的普通市民…幽蓝的光芒轻柔地渗入每一个角落,像温暖的溪流漫过干涸开裂的土地。一个躲藏在半塌店铺冰柜后的年轻女孩,惊恐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刚刚还在疯狂撕扯头发的手指——上面缠绕着微弱的红丝线正在悄然褪去。一个老人倚在窗边,布满皱纹的手掌紧紧捂住自己左耳后那片微微发热的金属贴片,那折磨了他数日的、如同有亿万只毒虫在脑中啃噬抓挠的幻听尖叫,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过度消耗后的疲惫虚无,以及窗外从未如此清晰的、那一片象征着解脱的蓝光。
“活了……他们活过来了……”一个在控制室角落、始终紧紧捂着脸、不敢看屏幕的中年妇人,此刻放下了手,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怔怔地望着监控画面中那个停在原地的巨大军用骨骼,又看向隧道里那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因恐惧和绝望而紧绷的脸颊,“我丈夫…他在那个方向…他…他能活下来,是不是?”她转向身边的人,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眼中重新燃起卑微却顽强的希冀。
塔内的嗡鸣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尖锐、澎湃,如同一头被束缚的深海巨兽在咆哮。凌羽左手按在光能核心上,手背的皮肤紧绷得近乎透明,皮下青紫色的血管根根暴起,清晰可见地猛烈搏动着。汹涌的幽蓝光流——那是弦月印痕燃烧生命本源所化的能量——正以倾泻江河之势疯狂涌入核心控制单元。“启动最后共鸣序列…老爹…我们撑住了…”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贴在前额,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失去血色的惨白。
核心控制台上的指示灯如同濒死的心脏监护仪,疯狂地明灭闪烁!塔身内部开始剧烈的震颤,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撕扯这座钢铁巨物!坚固无比的合金龙骨发出沉闷又尖锐的哀嚎,声音刺耳,像是被扭紧到了极限的钢筋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塔体高处的金属外墙承受不住巨大的内外压力差,猛地炸裂!大块厚重的合金装甲板如同被巨力掀飞的弹片,卷着浓烟和火焰从高空呼啸着旋转坠落,狠狠砸在下方扭曲的街道上,砸入半埋的车辆残骸中,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警报!核心结构应力突破临界值!塔基A区、D区承重节点开裂!预计三十秒内全塔结构失效!”塔内冰冷的电子警报合成音盖过了所有惊呼和喘息,冰冷地宣判着末日的倒计时。整个控制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警笛和金属扭曲的可怕嘎吱声。
“来不及了!”铜脑壳猛地踏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像是要堵住崩塌的缺口。他喉部的发声器中只有意义不明的电子哔音急促响起,一只硕大的金属手指指向操作台上一个不起眼的独立物理开关——它看上去像个古老的船用舵轮手柄——眼神死死盯着凌羽,里面包含了所有他无法说出口的决绝和恳求。
凌羽的目光如闪电般刺向那个位置!那里静静躺着一个包裹在厚厚油污中的黄铜色金属轮盘——正是老爹乔瑟夫轮椅改造后的核心控制端!上面还残留着那位老人临终前按下的指痕。轮盘中心,一个同样闪烁着微蓝荧光的古老按键,如同陷入沉睡的心脏。那是“摇篮协议”的终极启动钥!
老爹浑浊却蕴含钢铁意志的遗言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孩子,摇篮就在这混乱深处…它沉睡等待的不是毁灭的轰鸣,而是那改写文明诗篇的手…”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力竭感,在那声遗言的召唤下,被一股滚烫的熔岩彻底焚毁!凌羽眼神中的疲惫和痛楚瞬间被一种火山爆发般的决绝点燃,烧得只剩一片焚天烈焰!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如穿云铁爪,无视金属扭曲带来的巨大震动,无视脚下地板传来的可怕撕裂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攥住了那个黄铜色金属轮盘!
五指几乎要嵌入冰冷的金属之中!轮盘入手沉重粗糙。
“老爹!你托起的文明摇篮!我来续写!”一声暴喝,如同龙吟虎啸,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他全身的力量,连同灵魂深处对老人的敬重与誓约,对这座城市苍老灵魂的最后守护意志,都狠狠贯注于那只手臂!
“嗡——咔哒!”黄铜轮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中央那个微蓝的按钮被重重按了下去!
就在按钮按下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
整座摇摇欲坠的守护塔剧烈一震!并非崩塌,而是某种庞大到无以复加的“力量”瞬间贯通了塔身!无数道凝练到实质的湛蓝色光流,不再是从塔尖扩散,而是从塔身每一处缝隙、每一根支撑结构中喷涌勃发!它们冲天而起,如同亿万根绷直的钢索,刺破了翻涌的辐射云层!
一股无法言喻的宏大意念,如同苏醒的洪荒巨神,以守护塔为核心轰然扫过整个锈带区、扫过更远处的夜之城废墟!
这股力量温柔而坚定,它并非摧毁,而是连接、唤醒、共鸣!
所有沐浴在蓝光中的人,无论此前清醒还是狂乱,都感觉到一种源自精神深处的平静抚慰,仿佛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轻柔地拂去了恐惧与暴戾的尘埃。成千上万盏微弱的意志灯火,如同找到了最可靠的灯塔,被这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瞬间召唤、激活、点亮!
控制室顶端所有监控屏瞬间雪亮!代表着城市中所有被守护者意识信号的光点,在虚拟地图上以前所未有的密度疯狂涌现!它们不再是零散的孤岛,而是被无形洪流裹挟着、汇聚着,形成一片汹涌奔腾的意志星辰大海,向着守护塔的方向奔涌而来!
“连线…全部…全部连上了!”月霓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调,她看着屏幕上海啸般汇聚的意识光流,那象征着整个城市残存意志的归附,“脑波共鸣强度…突破安全阈值的300%!还在飙升!”幽蓝的光辉映照着她向来冰冷的面庞,竟有瞬间的晃神。如此多的温暖灵魂,因为那个男人的孤注一掷,重新被点燃。这股庞大的信息潮甚至让守护塔原本濒临崩溃的主核心超频运转起来,发出前所未有的、磅礴的轰鸣!它在汲取这股全城汇聚的意志力量,反过来稳固自身!原本开裂的塔身结构在蓝光的包裹下,竟开始肉眼可见地弥合、加固!
凌羽左手掌下,那吞噬着他生命的弦月印痕,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太阳!最后一缕幽蓝的能量,纯净如同提取自星辰核心,带着他全部的精神与信念,倾尽所有地从手掌喷薄而出,注入塔中!
整个守护塔,瞬间化为光!
前所未有的、纯粹的、蕴含着亿万意志海洋和凌羽生命本源的能量,轰然爆发!
它如同一柄开天的巨斧,又似孕育文明的温床,硬生生在这混乱污浊的末日光景中,劈开了一道象征着秩序与守护的光芒通路!直透云霄!
整个夜之城,都被这湛蓝的光所笼罩,如同沉入了一片生命之海。
“老爹……”凌羽在极致的明亮中心,眼前是无数张一闪而过的或苍老或年轻的脸庞,他们因这道光而解脱、安宁。乔瑟夫那布满皱纹却笑得豁达的脸庞清晰无比。他嘴角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低声呢喃,如同归航水手最后的叹息。耗尽了心念的左眼最后瞥向身旁焦急的月霓,他的视线中一切景象都在飞速旋转、褪色、变暗,最终所有力量彻底被抽干,身体失去控制,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直挺挺地向后仰倒!
“凌羽——!!!”月霓的惊呼撕破了轰鸣的光流巨响!她身形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银白色的残影,从控制台后猛扑过去!纤细却蕴含着改造体力量的双臂,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接住了凌羽倒下的身体!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布满冰冷汗水的额头和脖颈间滚烫的脉搏。冰冷与灼热的触感同时烙印在她的感知模块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属于人类心脏疯狂搏动的频率让她冰冷计算回路的程序都为之一滞。她低下头,怀中的男人双目紧闭,眉宇间的锐利与智性已被极度的疲惫覆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刚刚绽放的笑意,如同耗尽力气完成守护使命的战士。
幽蓝的光流仍在塔的骨架间奔涌嘶鸣,如同生命的咆哮。隔着主控台厚实的防护玻璃,塔外那贯穿天地、象征着新纪元开端的湛蓝光柱之下,被解放的人群如同朝圣,如蚁群汇聚,向着这座象征庇护的钢铁高塔缓缓靠近。
月霓看着怀中失去意识的凌羽,又抬头望向光流之外缓缓凝聚的巨大身影——那是亿万守护意识汇聚而成的朦胧人形轮廓。巨大的压迫感竟奇迹般被一种纯粹的温柔包裹。
冰冷的银白色发丝垂下,拂过凌羽紧闭的眼睑。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仿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去“看”清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每一个细微的棱角和坚毅的弧度。她猛地俯下身,冰冷的、带着一丝消毒剂和硝烟混合气味的唇瓣,带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粗暴与悸动,狠狠地、重重地印在凌羽额头那片被汗水濡湿的微烫皮肤上!
唇瓣离开的瞬间,一句低语,如利刃破开冰层,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在她唇边凝聚,撞击着冰冷的耳麦:
垃圾腐臭的风灌进喉咙,冰冷的合金碎片在掌心颤抖。
凌羽的熵减视界里,清道夫小队长疤狼身上的金属骨架正发出灼目的亮黄光斑——那是全身义体唯一结构过载的弱点。
机不可失!
凌羽猛地踢碎身边的金属垃圾堆。
冰冷的、混杂着金属锈蚀与有机物腐败的恶臭空气,如同粘稠的淤泥,狠狠灌进凌羽的喉咙和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细碎的砂砾和滚烫的火焰,灼烧着不属于这个冰冷未来的肺部娇嫩组织。那具属于“首席仿生学家凌羽”的意识,此刻被强行塞进一个粗劣的投影躯壳内,正在与这个残酷陌生的物理世界进行着痛苦的摩擦。肾上腺素狂飙带来的心跳如同重锤擂鼓,一声声撞击着脆弱的耳膜和胸腔内壁。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带着微咸的铁锈味,混合着灰尘,在他那张沾染了机油污迹、却依然残留着科研精英特有冷峻线条的脸颊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狼狈痕迹。
他左手死死攥着刚刚从地上抄起的一块扭曲变形的合金散热片。金属粗糙、冰冷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柔嫩的血肉里,锋利的毛刺带来清晰的痛感,但这股疼痛反而成了此刻维系他神智清醒的锚点。右眼,那只普通而脆弱的肉眼,视野因疼痛和过度的警觉而微微扭曲变形,只能勉强捕捉到疤狼庞大狰狞的轮廓正带着压迫性的死亡气息逼近。而左眼深处——那瞳孔的微观层面,却如同引爆了一个微缩宇宙!幽蓝色的量子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游动、旋转、重构!熵减视界——他目前唯一能依仗的“金手指”——正以前所未有的剧烈功率全速运转!
在熵减视界的解析下,疤狼那身覆盖了全身、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重型军用外骨骼系统,瞬间被撕开了所有复杂的工程伪装。粗大的液压传动管、坚硬的合金护板、强化的关节轴承……所有坚固的结构线条,都蒙上了一层象征危险的惨黄光晕。唯独在疤狼左肩后方最深处,一处支撑着整个左臂重炮系统的结构轴承节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一般,核心处爆发出一种惊心动魄、几乎刺穿视神经的亮黄色!它如同被焊在十字架上的靶心,明晃晃地昭示着一个结论:过载!极度的结构过载!那是这套狂暴杀戮机器上,此刻最为薄弱、一触即碎的要害死穴!
绝境中的唯一生机!亮得刺眼的死穴信息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捅进凌羽高速运转的思维核心!
疤狼那如同破锣被撕裂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炸开,仿佛要掀起一场金属风暴:“给老子撕碎这垃圾实验体!留点完整的脑子给上头就行!”他巨大的合金脚掌重重踏下,前方一个锈迹斑斑、早已凝固成扭曲铁皮的废弃制冷箱被硬生生踩爆!破碎的金属碎片如霰弹般四处激射!疤狼身后两个同样包裹在沉重机械甲胄里的清道夫喽啰闻声立刻挺进,两柄沉重冰冷的链锯动力斧发出野兽般恐怖的尖啸,粗大的链锯牙疯狂地切割着污浊的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血腥气势,一左一右朝着凌羽夹击而来!腥臭的风压如同实体化的刀刃,提前刮擦在凌羽裸露的脖颈皮肤上!
死亡的腥风已经舔上喉咙!
没有丝毫犹豫的时间,思考的火焰在生死瞬间被强行掐灭!千锤百炼的本能和骤然飙升的求生欲化作纯粹的动作指令!凌羽的腰腹肌肉在意识抵达前一刹猛然绞紧发力!仿佛一颗被触发了引信的炸弹,他整个身体借助垃圾山恶臭地面提供的微不足道的摩擦力,以脚踝为轴,骤然旋转半周,带动全身的动能!
“滚开!”一声沙哑却饱含力量的低吼从齿缝间迸出!他紧握着冰冷沉重合金散热片的左臂,如同绷紧到极限、猛然松开的角弓长弦,携带着所有爆发力和决死意志,狠狠挥砸在身侧堆积如山、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废弃金属框架上!
哐当!轰——!!!
刺耳尖锐的金属撞击与结构坍塌的巨响在狭窄的空间里震天响起!那堆由锈蚀管道、扭曲的电路板箱、被压扁的悬浮汽车引擎盖组成的“垃圾山”,在凌羽这拼死一搏的重击下骤然被撕裂、崩塌!破碎的金属垃圾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群,带着尖锐的呼啸和巨大的惯性,铺天盖地地朝着左侧冲来的那个清道夫喽啰当头砸下!
那个倒霉的清道夫喽啰显然没料到目标竟然能瞬间制造出如此规模的“垃圾泥石流”!他冲势太猛,沉重的脚步根本无法在布满油污和碎屑的地面灵活变向。视野瞬间被飞射的锈铁片、扭曲的管线、硕大的废旧引擎残骸完全淹没!来不及做出有效的格挡或躲闪动作,他只能凭借本能发出了一声惊骇欲绝的野兽般的嚎叫!
噗嗤!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和骨骼同时被巨大力量扭曲碾碎的可怕声响瞬间爆开!那个喽啰覆盖着装甲的沉重身躯,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大榔头迎面砸中的破布袋,硬生生被这股金属洪流撞得向后凌空倒飞!
他粗壮义体包裹的左小腿在冲击下发生了恐怖的弯折变形,包裹的合金装甲板碎裂飞溅,露出下面被撞得扭曲变形的金属骨骼!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后飞出,重重砸在后方同样猝不及防的另一个喽啰身上!如同滚地葫芦,两人身上爆发出大片的火星,沉重的军用装甲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瞬间人仰马翻,滚作一团!两把疯狂咆哮的动力链锯也脱手而出,在冰冷油腻的地面翻滚着,发出不甘的嗡鸣,锯齿切割着地面冒出刺鼻的白烟。
左侧的生死威胁暂时瓦解,但凌羽此刻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强行爆发力量牵动了这具仿生躯体深处的损伤,剧痛如电流般蹿遍神经!
最致命的是——疤狼还在!最大的威胁根本没被撼动分毫!
疤狼那只闪烁着猩红扫描光芒的战术义眼,红光剧烈地闪动了一下,显然凌羽这手出其不意的“垃圾投掷”也超出了他的常规预判。“该死的泥鳅!”疤狼喉咙里滚出一声恼怒的低吼,如同猛兽被挑起了更浓的杀意。
就在凌羽全力制造混乱、身体因为强行爆发而瞬间陷入短暂的失控僵直状态的那一毫秒,疤狼巨大的金属脚掌狠狠踏下!“滋啦——”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在他右脚脚踝处猛地爆开!一道由无数跳跃电弧构成的致命电网,如同从深渊地狱中骤然甩出的捕食者长鞭,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如同亿万只毒虫振翅的噼啪声,带着焚灭血肉、击穿空气的可怖威势,贴着肮脏恶臭的地面,向凌羽下盘猛扫过来!目标极其精准而狠毒——攻击范围覆盖了他所有可能的落脚点!
凌熵心中警兆狂鸣!那股带着高压电流和灼热死亡的气息几乎已经灼烧到了他小腿的皮肤!后撤?两侧是堆积的垃圾和翻倒的沉重金属障碍,时间不够!前冲?疤狼那庞大的身躯和他手中那黑洞洞的重型动能霰弹枪炮口就堵在前方!向左?那里正是刚才引发混乱的中心,两个清道夫喽啰正在挣扎爬起!向右?只有冰冷的合金墙壁!
瞬息之间,凌羽的瞳孔因为极度紧绷而微微收缩!大脑的量子计算模式在超高压下自主激活!
熵减视界中,无数数据流、空间模型、能量流动轨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左眼深处疯狂叠加、推演!世界在他眼中仿佛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数学模型!那道致命电网的核心能量发射点在疤狼脚踝右侧三厘米处,电弧覆盖网最薄弱的切面,就在地面向上两公分的一线……就是现在!
在这微乎其微的零点几秒内,凌羽做出了唯一可行也是最危险的抉择——不退反进!他左脚脚尖在油腻地面猛地发力一蹬!拼着脚踝关节被瞬间拉扯撕裂的剧痛,整个人如同挣脱强弩的锐矢,竟以远超这具仿生体极限的速度和诡异的贴地姿态,朝着疤狼的斜前方——电网核心范围之外的死角区域猛然扑去!
呼——
幽蓝色的电弧之鞭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和头顶扫过!空气被瞬间电离产生的焦糊味伴随着电流爆鸣刺激着他的鼻腔神经,后背裸露的衣物甚至被散逸的细微电弧灼出了几道焦黑的痕迹!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足以让他瞬间抽搐焦黑的电网!但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地,激起一片污浊的泥水和油垢。
“死!”疤狼暴怒的巨吼在头顶炸响!他显然没料到猎物还能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擦着电网边缘闪开!巨大的挫败感和暴虐的杀意刺激下,疤狼右手那把狰狞的电磁霰弹枪根本无需瞄准,几乎凭着本能抬起!黑洞洞的炮口瞬间锁定了凌羽刚从地面挣扎起身、正处于最不稳状态的单薄身影!枪膛内能量充能线圈发出低沉恐怖的嗡嗡共鸣!
来不及!距离太近!霰弹轰击范围太大!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空间!
死亡的漆黑阴影如同实质降临,冰冷地包裹住凌羽的全身!右眼视觉中那巨大的、即将喷吐毁灭性火光的炮口如同深渊巨口!
就在这意识近乎凝滞的瞬间!
凌熵的左手,那条一直紧握着沉重合金散热片的手臂,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在身体扑出的同时,借助翻滚的离心力,手臂如同甩出的流星锤,将那块变形的散热片朝着疤狼那条过载的轴承支撑点——熵减视界中那个明灭不定的亮黄死穴——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狠狠投掷出去!
咻——呜!
沉重的合金散热片撕开污浊的空气,发出一阵沉闷的破空厉啸!它的飞行轨迹并不快,甚至有些歪斜,但却精准无比地钉向熵减视界中标定的那个微乎其微的坐标位置!
几乎是同时,疤狼的巨口狞笑着咧开,扣动了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炸开!枪口瞬间喷吐出的不是灼热的弹丸或金属碎片洪流,而是一团高度压缩、瞬间爆裂的炽白色等离子能量体!如同小型的太阳在地狱的角落诞生!足以熔断金属、气化血肉的恐怖冲击波伴随着刺眼的光芒和白灼的烈焰,瞬间吞噬了凌羽刚刚所在的位置和他身后大片堆积的废弃金属山!碎裂的金属碎片在冲击波和高热中直接熔化成赤红的铁水四散飞溅!一股灼热的环形气浪带着毁灭性的冲击波猛烈扩散,狠狠撞在远处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如洪钟般的巨响!
然而——
就在那团毁灭性的等离子体撞上前一毫秒!
噗嗤——!
一声微不可查、却异常清晰、如同撕裂熟透皮革的脆响,突兀地穿透了轰鸣!
熵减视界中,那块飞旋的散热片沉重的尖端,如同命运掷出的精准手术刀,不偏不倚地、硬生生砸进了疤狼左肩后方那个暴露出来的、正因能量急剧输送而炽热无比的支撑轴承脆弱节点之中!
咔嚓!
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源自深层坚固金属结构崩裂的声响,在疤狼体内沉闷地响起!那层因过载而变得灼热、坚韧的结构,在这股突袭的、集中一点的钝击暴力下,如同被打中了七寸的巨蟒!
疤狼那只闪烁着猩红光芒、正死死锁定凌羽的战术义眼,猛地剧烈一颤!那只被厚重装甲包裹的巨大左臂,原本正稳固支撑着沉重的霰弹炮身,此刻却像是陡然被抽走了力量的提线木偶!那门咆哮的恐怖武器猛然下沉!炮口的指向发生了致命的偏移!
原本足以将凌羽连人带骨彻底从物理世界抹除的炽热能量团,擦着他因为巨大后坐力而正在向后翻滚的残破身影边缘,狠狠轰在了侧后方那座摇摇欲坠的废弃工厂吊车基座上!
轰隆隆!!!
如同小型陨石撞击!比刚才更恐怖、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浪裹挟着冲击波横扫开来!地面剧烈震颤!厚重的金属基座如同被天外巨锤砸中,在刺眼的白光和爆炸声中瞬间扭曲变形、炸裂出巨大的豁口!支撑着巨大钢铁吊臂的几根粗壮钢缆如同被雷击中的巨蛇,发出濒死的悲鸣瞬间绷断!失去支撑的巨大吊臂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中,如同一座倒塌的钢铁山峰,带着毁灭的阴影砸向那片因为爆炸而一片混乱的区域!
轰!!!!
巨型吊臂携带着亿吨重力势能砸落在地,如同史前巨兽垂死前的最后一击!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如同脆弱的薄饼般裂开、下陷!瞬间被碾压成齑粉!恐怖的冲击力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肉眼可见的震荡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烟尘、金属碎屑、瓦砾如同喷发的火山灰暴冲天而起!瞬间将疤狼刚才站立的位置、连同他那两个刚挣扎着爬起一半就被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的清道夫喽啰所在的位置,完全吞没!巨大的撞击凹坑中,只有刺目的火星和浓得化不开的尘埃在狂暴地翻滚!
凌羽的身体被后方猛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重重砸在几米开外一片相对柔软的有机废料堆上!大量腐败的金属纤维、粘稠的油泥、不明有机废弃物混合物缓冲了冲击力,但巨大的撞击感依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胸口沉闷得像是被压上了一座铁山!他急促地呛咳着,喉咙里充斥着血腥和腐臭混合的恶心气味,眼前景象被烟尘和爆炸后的炫光搅得一片混乱。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右眼努力聚焦,试图透过弥漫的烟尘看清结果。成功了?那个弱点攻击……真的毁掉疤狼那条手臂了吗?
哗啦啦——!
残骸与碎石滚落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格外刺耳。
“嗬……嗬……”烟尘弥漫的冲击凹坑边缘,一个庞大扭曲的身影正挣扎着从断裂的金属碎块和混凝土残渣中爬起!
是疤狼!
他还没死!
巨大的身影在尘土中若隐若现。覆盖全身的重型军用装甲布满了扭曲的凹痕和擦伤,尤其是肩膀位置一片狼藉,但主体结构竟然还在!他那只闪烁着狰狞红光的战术义眼——居然还在!此刻它如同地狱裂隙睁开,透出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非人的猩红血芒!冰冷的扫描光线如同实质化的刀锋,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在了凌羽身上!
“杂——碎——!!”疤狼的咆哮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混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带着滔天的怨毒和无穷的杀意,在震荡未平的废墟上空猛烈炸开,刺得人耳膜生疼!“老子要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塞进他妈的核心熔炉里!炼上一万年!!”
他猛地抬起了那条遭受重创的左臂!
然而,熵减视界清晰地反馈着那条金属肢体现在的状态:支撑肩部的关键轴承结构完全碎裂扭曲!沉重的军用级外骨骼动力臂就像一件被顽童粗暴撕扯过的玩具,失去了内在的连接与稳定,摇摇欲坠地挂在它的金属连接件上!那只巨大的、能发射等离子能量团的霰弹枪炮口已经扭曲变形,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枪体因为失去稳固支撑而下坠成一个危险的角度!
熵减视界标记出的亮黄靶心弱点被彻底摧毁!攻击成功了!但似乎……效果并不如预期!这怪物除了彻底失去一条手臂的战斗功能外,核心的愤怒与威胁度反而直线飙升!
疤狼仅存的右臂猛然挥动!那柄沉重的电热合金战斧被他单手抡起,斧刃瞬间被刺目的橙红色高温覆盖,发出热浪蒸腾空气的嗤嗤声!“清道夫!清场!别他妈装死!目标确认!C7级污染体!允许最高级处置权限!优先拆解!给我把他那张脸!剥下来!”他朝着那片翻滚的废墟深处被冲击波扫飞、此刻才刚刚试图爬起的另外两个喽啰怒吼道。
那两个喽啰显然被刚才吊臂崩塌的恐怖场面震得够呛,头盔下传出惊魂未定的喘息声。但疤狼的命令如同注入体内的兴奋剂,他们一边挣扎着想抽出压着的链锯,一边发出粗粝的嘶吼回应!
前有暴怒的疤狼和他致命的战斧!后有挣扎起身、手持链锯的清道夫!烟尘未散的狭小空间里,如同绝望的斗兽场!
凌羽咬着牙,汗水混合着泥灰和血丝沿着下巴滑落,试图再次借助熵减视界寻找新的薄弱点!目光扫过疤狼庞大的身躯:右腿膝关节后部的压力阀…颈侧散热鳍片间的缝隙…胸甲最厚实的区域反倒透出更危险的过载黄光!哪里?!
就在熵减视界疯狂解析、计算最优攻击路径的瞬间!
一股源自这具“投影仿生体”深处的、突兀而剧烈的空虚感和撕裂感猛地攥住了凌羽!
嗡——!!!
左臂!他试图发力翻滚的左手小臂深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仿佛灵魂被强行剥离的剧痛!紧接着是失控!如同断线的木偶!刚刚还能紧握拳头的左手五指,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感知!彻底麻木、僵硬!整条左前臂到手掌,仿佛瞬间被灌入了凝固的铅水,沉重、冰冷,完全不听从大脑的指令!
熵减视界左眼视网膜上,骤然弹出大量剧烈闪烁的猩红警示数据流!刺眼的警告框层层叠叠地覆盖了部分视野!
【警告!发现严重结构缺陷!】
【投影体左臂(含手掌)神经元传感链路缺失!未知断裂!】
【仿生义体(左)基础动力组件离线(位置标记:肩部三角肌内侧深层结构)!】
【深层扫描错误!目标组件空间坐标点无响应!缺失!】
【致命兼容性缺失!无法建立有效物理信号链接通路!】
【警告!物理缺陷将导致…】
后面的字符被一片刺眼的雪花噪波干扰覆盖!
凌羽的呼吸骤然一窒!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左臂的彻底失控和那冰冷刺眼、不断刷新的警告信息,如同两颗冰锥狠狠凿进脑海深处!
这个量子风暴中随机投影而来的残破躯体……左臂根本没有完成完整的神经元回路连接!或者说,投影的过程中,某条至关重要的神经传导通道,发生了断裂!它内部那个驱动肢体运动的微型动力引擎,其空间坐标……根本不存在于这具身体的物理结构之中?!
这具身体……是残缺的!最致命的缺陷!竟然出现在自己唯一还能依靠的战斗肢体上!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吞噬了凌羽刚刚燃起的一丝求生火苗!左臂的缺失如同堤坝的崩溃!熵减视界再强,没有执行攻击的肢体!没有驱动力量的引擎!如同拥有最精准的图纸却没有锤子!他拿什么去对抗眼前正在狞笑着逼近的、足以斩断钢铁的狂暴战斧?!
“跑?!”疤狼看清了凌羽眼中那刹那的惊骇和左手那古怪的僵硬姿态,狰狞的脸上露出更加狂放暴虐的残忍笑容,如同戏耍落入蜘蛛网中垂死挣扎的飞虫!他巨大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次踏地都让附近的地面微微震动!那把燃烧着橙红高温的战斧被他拖在身后,在地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火星,“虫子!给爷爷爬!让我看看你那条虫子胳膊能怎么爬?!”
死亡的脚步如同催命的鼓点!右眼视觉中,高温斧刃上蒸腾的空气扭曲了视线。右耳中,疤狼沉重的脚步和身后两个喽啰跌跌撞撞爬起的金属刮擦声、链锯重新启动的呜咽声越来越近!形成绝命的合围!而左臂……一片死寂!冰冷而沉重地垂落在身侧,如同不属于这具身体!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反击……手臂的引擎缺失!神经元链接断裂!无法动作!
万念俱灰!
就在这意识近乎陷入黑暗漩涡的最后一刻!
凌羽视野的侧上方边缘——熵减视界的极限探测范围之外,那片被烟尘和吊臂阴影笼罩的、高高堆叠到几乎挨着破碎工厂顶棚的垃圾山峰最顶端,一个极其微弱、比萤火虫还要黯淡许多的光点信息流,猛然在他的视界边缘闪了一下!快得无法捕捉形态!
紧接着!
一道绝对不属于战场厮杀该有的声音,冰冷、清晰、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女声,如同穿过层层金属过滤板的风,精准地穿透了爆炸的余音、链锯的呜咽、疤狼的怒吼,清晰地落入了凌羽的耳中——
“目标确认:高位个体‘观察者’,检测到‘熵减’特征信号波动,强度峰值37,标记匹配度93.7%。”
“执行方案:优先级救援。”
“干扰启动倒计时:三。”
声音平静得如同陈述客观事实,却在凌羽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冰冷的、尖锐的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