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蛋

波光粼粼的海面尽头,是被残阳染红了半边天的点点云层,丝丝团团流动着绵绵的脉络,层层的波澜被血色的夕阳笼罩,大海的尽头是被一分为二的红蓝,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湿气息,窒息感留存于海面,无船行驶的海面等待着夕阳最后一缕余晖的收敛。

不多时,风云骤变,静默之间,凉风渐起,黑夜迎来的接替的序幕。

深海的海岛上,华丽的宫殿,水晶的地面反射出两人的投影。

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跨进房门,朝着面前便是扑通猛的一跪。

“夫人,他们快要来了,你快走把。”

面前的女人,姿色容绝,紧致的皮肤下暗藏着淡淡的皱纹,不显岁月的容貌却被一缕缕白发昭示,玲珑的身材,雪白的玉颈,让人分辨不清她的真实年龄。

她只淡淡的向着窗外的天边看了一眼,海雾朦胧,眉头渐皱,自顾自的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青姨,我也不知,究竟错在何处,亦不懂他们为何如此紧紧相逼。”

老妇人颤抖了一下,垂着的头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再次低下,紧紧贴着地面,无可奈何的说道:“夫人您没错,错的是生下的。”

女人急急打断了老妇人的话语:“他有什么错,他没错,他只是不该投胎到这家,不该那个时候进到我的肚子!他知道什么,他没错,青姨,他什么都不懂,青姨。”

老妇人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踉跄着站了起来,稳稳的扶住面前身形摇晃的女子。

“夫人,若是这是个女子随夫人,尚且能够隐瞒一二,可他偏偏是个男,哎,半点不随夫人血统,这可如何是好啊。”

女人看着老妇人,眸中尽是决绝,闪烁不定的瞳孔,嘴角抽搐着,几经颤抖终于说出了那句。

“青姨,是不是我死,就可以保全他。”

老妇人扶着女子的手一颤,连忙紧了紧手,死命握住女人,连声说道:“不是的,夫人,不是的,你别做傻事。他们都找来了,定是知道了,这时候您怎么还会有寻死觅活这么可笑的想法啊,夫人。”

女人朝着老妇人毫无血色的淡然一笑。“青姨,别人不懂我,你还不懂我吗,你从我还未成形,仅300岁时就照顾我的起居,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你都跟着我寸步不离。”

老妇人眸中微闪,微小的说了句:“夫人。”

女人擦了擦泪,接着说道:“不,青姨,你听我说完。”

老妇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女人继续说道:“从我还未成型到如今已嫁做人妻,不论外界风波如何,你都对我不离不弃,青姨,我应当跪你,您得受我一拜。”

老妇人看着缓缓滑落的女子,在女子膝间将要碰地时,稳稳拦住。

“夫人,这句话,我本不该说,躲藏了这么多年了,家中人都不知你何时嫁人,何时又诞下,诞下哎,诞下这龙子。我族与龙族几千年的恩怨,夫人岂可不知啊,你执意诞下龙胎,若不是老身为你们护法,也不至于他们今日才找来啊。”

女人潸然泪下道:“青姨,你没做过娘,没体会回肚子里生跳动的感觉,我怎么可能舍下他,他还只是个为成形的蛋啊。”

似有感应似的,龙蛋缓缓的颤动了一下回应着。

“他不是!”老妇人瞪着龙蛋狠狠说道。“他不是,他自然懂得您的身份,不然怎会投胎到您身边,他才是最懂您难处,最痛的存在,他该知道也必须知道他带来的耻辱。”

愤愤的老妇人抓紧了女子,厉声道:“砸了它,我们跟他们回去,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只是出来游玩了一阵子,砸了他。”

说罢老妇人便上手抢夺着龙蛋,龙蛋接着又颤了颤。

女子死命护住龙蛋,“不,青姨,不,孩子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没有母亲。”

老妇人看着天边愈来愈近的护卫队,对着女子说道:“父亲?那样的也配叫做父亲?你怀胎时,他在哪里,你产蛋时他在何处啊,你要实在舍不得砸,那就扔了吧。”

“不,不要,不。”正当女人痛苦不已时。护卫小分队已到达窗台,两名严肃正义的士兵,毫不留情的抢过女子手中的蛋。

就在这万分紧急之时,女子凭一己之力,大开结界门,一瞬间众人被光闪的睁不开眼。

其中一人护卫紧急说道:“请夜小姐不要再执迷不悟,带着龙蛋速速和我们回去,等光境一开,将这余孽送上光境台,斩草除根,方可保夜家平安。您诞下龙蛋之事已被王上王后知晓,现下整个夜家都已被关押在大牢,夜老爷子的所有家当积蓄已然清缴,夜小姐不要为了一己私欲再执迷不悟,枉费夜家族人栽培您的心血。”

“夜,夜家。”像是恢复了意识,女人后知后觉,缓缓的放下龙蛋,双手无力的垂下。“我和你们走。”

老妇人泪止不住看着女人,窗外越来越多的士兵,数目众多,寡不敌众,再无回旋余地。

士兵一手接过龙蛋,一手对着女人说道:“请把,夜小姐。”

女人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微风渐起的海面,海浪的声响像是诉说着什么古老而凄美的故事,看着已然黑透的天空。

女人对着护卫队说道:“好,我跟你们走,你们帮我告诉王上,不要动夜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女人掩面哭泣道:“不要动夜家,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护卫队并未过多言语,押送着女人鸣笛离开。

老妇人看着离开的队伍,看着水晶地面上斑驳的泪痕,忍不住的再次暗暗流泪,手中握紧了女人留下的紫宝石。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做好你交代的事。”

老妇人喃喃自语着,潸然泪下,望着远处越来越小的护卫队群,走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