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蟾毒

秦川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怒火,语气愤恨道:

“官府假借帮他们营建房屋之名,将他们抽调回去,结果半路将他们派去修筑河堤。

一天就给一碗清粥,一碗清粥哪活的下去,有些体力的趁着夜色尽数逃离。”

剩下的话秦川没说出口,李羲和也能猜的到个大概。

逃走的流民照样无家可归,又不敢再进蒲叶城内,只得在一些县城外的乡村流窜。

今天又正好被他们碰上。

经了这事,老汉赶车的速度都快上了不少,两人聊了一阵,很快就驴车就慢慢停住了。

车子停稳,赶车的老汉回过身,掀开帘子,面露难色道:

“两位公子,青牛镇到了,前面路太窄,这驴子过不去了。”

老汉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

“公子银钱对半给就成。”

“无妨,麻烦老先生了。”

秦川摇摇头,将租车子的三十文钱塞到老汉手里。

老汉连连躬身道谢。

秦川想了想,问了一句。

“老先生,你要不等我们忙完再载我们回城,你现在回去,说不定又会撞上那伙流民。”

老汉哪敢提前走,连连点头,那些流民刚刚的架势差点把他吓破胆,他早有打算留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秦川既然说了,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下了车,过了一段窄路,视野变得开阔了些,极目远眺,山野之间,还有炊烟袅袅升起。

只不过被密林遮挡,能瞧的到个大概。

沿着土路,继续步行几十步路程。

拐了个弯,视野豁然开朗,山野郁郁葱葱。

几十间茅草房错落有致的分布在眼前。

距他们十几步的距离。

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来回踱步,

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人,坐立不安,神色也有些紧张。

“来了,来了。”

“医师来了,医师来了。”

突然有人惊喜的指向远方,喊了一声。

踱步的里正停住步子,朝着那人指的地方看了过来。

晨曦挥洒下,两人背着硕大的医药箱出现在眼前。

里正一喜,拧成一团的眉毛舒缓开来,脸上焦急的脸色缓和了些,不敢耽搁,上前恭敬道。

“两位可是长叶医馆的医师?”

秦川点点头,打招呼道。

“正是,老人家可是这青牛镇的里长?”

大虞王朝为了加强地方管辖,在镇一级上设置了里长,里长也叫里正。

里长一般是德高望重之辈,都是由本地方的人推举而出的。

同时也有福利,一个月可以到县衙领二十文俸禄。

“小老儿正是里长,医师路途遥远,辛苦了。”

“无妨。”

简单寒暄过后,老汉就在前面带头,李羲和两人跟在老汉身后,随行的年轻人又走在队伍后方。

一行人一边走着,里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开始两人介绍起了情况

“前些日子,快过冬了,镇上就组织了一青壮编成了猎户队,上山捕猎。

前几次还好好的,谁曾想这次碰到了那三眼金蟾。”

里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总的来说和沈相说的差不多,就是比沈相细致很多,包括到几个皮肤溃烂的时间。

这对医治病患的帮助很大,李羲和仔细问了一些具体细节,里正作答不出来,后面的青壮把答案补上。

秦川听完也有些忧伤,这些青壮是青牛镇大半的劳力了。

要是全部被蟾毒取了性命,下次收税,青牛镇这些家家户户可就挺不过去了。

想到那只三爪金蟾,秦川又问:

“三爪金蟾,那家伙可算只大妖了,里正难道没有报官?”

哪天那三爪金蟾出了水潭,为祸青牛镇,他们今日就算医治好了这些青壮也是治标不治本。

说起这个,里正苦笑起来,本就苍老的脸,褶皱更深了几分。

“哪能不报官啊,第一时间就差人去缉妖司衙门请了捕妖的大人。”

“缉妖司的大人来,都没有靠近水潭,打了个转就准备直接走了。”

“村里有个后生哥哥被那三爪金蟾害了,说了一句他们的坏话,被听了去,那后生就被为首的踢了个半死。”

“乡亲们凑出两只鸡还有几十颗蛋,那两官差才堪堪作罢。”

里正有苦不能言,秦川问即,自然是大吐苦水。

随行在身后的青壮也纷纷握紧拳头。

闻言,两人也是沉默,这事已经超过他们能控制的范围了。

李羲和心中并不意外。

朝廷吏治腐败,统治江河日下。吏员吃卡那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爪金蟾已经是无妄之灾了,把希望寄托在官差身上,指望他们能帮这些个青壮出头,没想到和那三爪金蟾荼毒不相上下

两只会下蛋的鸡,鸡蛋拿去城里卖,还能换些盐巴,这两只鸡可是说是他们的全部也不为过。

李羲和也没那么多想法,管好自己就够了。

入了镇子,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里正和他们介绍过,这些紧闭的是没有接触过染毒青壮的。

三爪金蟾的毒有传染性,里长将一些没有染毒的隔离开。

这种防治措施还是很有效的。

又沿着镇子的土路前进了几分钟,林立的土房消失在眼底。

路的尽头是一间祠堂。

里正吩咐跟随的年轻在此等候,领着两人就到了祠堂门口。

“有劳医师了。”

一阵敲门声后,屋内传来脚步,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打开了门。

男子先是看到里正,而后又看到里正身后的李羲和二人,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希冀。

男子将门敞开一点,恭敬的将两人请了进去。

两人迈过门栏,进了屋子,才彻底看清里面的景象。

祠堂显然已经被打理过,十几个精壮的汉子像一条长龙一样躺在地上。

身下只地上只铺了一层简易稻草。

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在一旁提醒道:“医师小心,这毒。”

两人上前,昏暗的烛火令他们的视线开明了些,打量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汉子。

汉子身上布满脓疮,眼角暗紫,手臂上紫色的细线纵横缠绕。

秦川身子半蹲,将手搭在离的最近的一处,把了几息脉搏,眉头紧了紧,将汉子的衣服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