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蛊火焚身

潭水倒灌进鼻腔的刹那，陆明听到的却是火焰灼烧桦树皮的噼啪声。

阿木的喉音从水面裂隙里渗进来，鄂伦春语特有的弹舌音震碎了他视网膜上最后一块明代星图。

那些随着电磁脉冲侵入神经的黎族纹样，此刻正被某种更原始的力量撕扯着剥离血管，就像祖父用篾刀剥开竹青般利落。

“咳——“陆明猛地弓起身子，十指抠进潭边青苔。

苏九棠的守灯人刺青正沿着他下颌游走，将渗入颅内的液态金属灼烧成青烟。

他望着自己爬满木纹的掌心，突然意识到那些纹路与祭祀潭底明代匠人凿刻的榫卯结构完全吻合。

“三分钟前。“苏九棠甩开腕间浸透的绷带，全息投影从她锁骨处的青铜坠子迸射而出，“斗鲨直播首页置顶了修复黎族船型屋挑战赛，你的名字在参赛者首位。“

阿木突然按住腰间箭囊，那支装饰着熊髯的箭矢正在高频震颤。

潭边槟榔树垂下的气根无风自动，萨满鼓表面凝结的液态金属突然聚合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别碰设备！“陆明嘶吼着拍开苏九棠伸向直播球的手。

他小臂木纹深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明代铜胎掐丝珐琅特有的铜丝正从毛孔里钻出来，与直播球外壳产生诡异的量子共振。

全息投影毫无征兆地笼罩整座祭祀潭。

陈树声的西装领口别着残卷派的青铜齿轮徽章，他背后悬浮的解剖台上，阿木那支熊髯箭矢正被激光刀片逐层剥离。

“陆先生应该认得这个。“陈树声指尖轻点，解剖台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阿木童年照片——七岁的鄂伦春男孩正在用鹿筋缝合桦皮船，他左手虎口处赫然印着半枚匠魂图鉴的青铜纹样。

苏九棠的守灯人刺青突然暴长，却在触及全息投影的瞬间被电磁脉冲反噬。

陆明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景泰蓝点蓝时的敲击声，那些在血管里游走的铜丝突然具象化成明代火器构造图。

“他们要的不是图鉴。“阿木突然扯开左臂的狍皮护腕，被熊爪撕裂的旧伤疤里嵌着半枚青铜齿轮，“我父亲二十年前失踪时，残卷派就在找能承载匠魂污染的血脉载体。“

直播球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陆明手臂上的铜丝血管已与量子信号完成纠缠。

祭祀潭四周的鹿角岩画开始渗出血珠，明代匠人全息投影的眼眶里爬出景泰蓝釉料烧制的蜈蚣。

苏九棠的青铜坠子突然裂开，守灯人世代传承的磁暴装置将直播球炸成齑粉。

但那些飘散的金属粉尘却在半空凝结成黎族船型屋的梁架结构，陆明颈侧木纹里钻出的铜丝正自动编织着茅草顶棚。

“听着。“阿木将萨满鼓残留的液态金属抹在陆明心口，“船型屋每根龙骨的倾斜度都是止血的草药剂方，当你听见甘工鸟的叫声......“

暴雨突然转为赤红色，被磁暴轰散的直播信号竟在雨幕上重新聚合。

陈树声的解剖刀已经划开阿木的全息投影皮肤，陆明看见无数铜丝从自己瞳孔里喷射而出，在雨中勾勒出船型屋遗址的经纬坐标。

苏九棠的刺青彻底烧穿了手套，她握着从潭底挖出的明代錾刻刀刺进陆明肩胛：“现在只有景泰蓝烧蓝的温度能暂时凝固匠魂污染！“

剧痛让陆明眼前炸开无数鎏金火花，他最后清醒的视线里，那些被血雨冲刷的铜丝正在空中拼出完整的黎族织锦图案。

而潭底明代匠人的全息投影，正用錾刻刀将自己的左眼改造成指南针形状。

血雨顺着铜丝编织的茅草顶棚蜿蜒成符咒，陆明跪在量子共振形成的黎族织锦中央。

苏九棠刺入肩胛的明代錾刻刀正在与匠魂污染角力，刀柄镶嵌的景泰蓝莲花突然绽放出烧蓝特有的钴色火焰。

“解析启动！“陆明咬碎舌尖，混着铜腥味的血沫喷在青铜罗盘表面。

潭底明代匠人的全息投影突然集体转向，他们眼眶里爬出的景泰蓝蜈蚣首尾相衔，在雨幕中拼成北斗杓柄的指向。

嗡鸣声从地脉深处涌来，船型屋遗址的十二根龙骨突然翻转。

本该呈现止血药方倾斜度的梁架，此刻却在地面投射出黎族文身的占星图谱。

陆明瞳孔里游走的铜丝骤然绷直——那些用茅草编织的斜脊正在量子重组，每一根都精准对应着二十八星宿的死亡方位。

“这不是船型屋......“陆明挣扎着摸向腰间别着的点蓝工具，却发现景泰蓝专用的吸管枪正在将他的血液转化为釉料，“是蜃龙吞月的祭坛！“

机械蜘蛛的金属触肢刺破潭面时，裹挟着明代沉船的腐朽气息。

林慕白站在蜘蛛复眼结构的驾驶舱内，他脖颈处残卷派的青铜齿轮正与苏九棠熔化的短剑产生共鸣。

液态金属从剑身褪去的刹那，露出内侧用磁暴蚀刻的“天工盟丙寅七九“编号。

“苏顾问的磁暴装置用得比三年前更熟练了。“林慕白抬手轻点，机械蜘蛛腹部喷射出的纳米丝瞬间捆住阿木的熊髯箭矢，“当年你在天工盟销毁的第七十九号实验体，不正是用鄂伦春萨满鼓改造的量子共鸣器？“

苏九棠的守灯人刺青突然发出灼烧皮肉的焦味，她反手将熔化的青铜短剑插入地面。

磁暴引发的电磁脉冲在船型屋遗址上空撕开裂缝，明代沉船的虚影中，无数景泰蓝器皿正倾泻出靛蓝色的釉料洪流。

陆明突然剧烈咳嗽，飞溅的血珠在地面弹跳成微型船型屋结构。

他透过被铜丝覆盖的视网膜，看见自己咳出的血液里漂浮着纳米级的榫卯构件。

这些带着匠魂污染的细胞正在疯狂复制，将召唤阵法的量子信号转译成明代工部存档的火器图纸。

“按住他的膻中穴！“阿木将萨满鼓残余的桦树皮拍在陆明胸口。

熊髯箭矢突然自动分解，驯鹿筋弦在血雨中绷直成五音十二律的基准线。

那些被机械蜘蛛捕获的纳米丝，此刻竟开始编织鄂伦春神话中的渡魂舟。

林慕白冷笑一声，机械蜘蛛的触肢突然刺入祭祀潭底。

明代沉船虚影中的景泰蓝器皿集体炸裂，钴蓝色的釉料与陆明的血液融合后，在空中凝结成《天工开物》缺失的锻锤篇全息图谱。

苏九棠突然踉跄着撞向量子共振的核心节点，她脖颈后浮现的守灯人刺青正在吞噬磁暴能量：“陆明！

用烧蓝技法凝固东南巽位的釉料流动！“

陆明颤抖的指尖捏住吸管枪，从自己静脉里抽取的血液釉料喷涌而出。

景泰蓝点蓝特有的晕染技法在空气中形成防护层，将召唤阵法溢出的量子信号困在珐琅质薄膜中。

那些游走在铜丝间的黎族纹样突然暴起，化作带毒的甘工鸟扑向机械蜘蛛的复眼。

剧痛让陆明眼前出现叠影。

他看见咳在地面的血珠船型屋突然生长出龙骨，明代匠人全息投影举着錾刻刀剖开自己的左眼，瞳孔里旋转的指南针正将北斗星图拓印在青铜罗盘背面。

“原来两半......“陆明在意识溃散的临界点喃喃自语。

被珐琅质薄膜反射的血光里，明代工匠的虚影突然将匠魂图鉴按在砧板上，锻锤落下的瞬间，青铜罗盘沿着二十八星宿的死亡方位裂成两半。

一滴凝固了六百年的血珠从裂缝中渗出，在虚空中画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