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青莲破碎的第三量劫之后,元禾立于人族祖地山巅,望着云海中翻涌的人族气运。自伏羲氏以先天八卦证道天皇果位,煌煌功德金光直冲三十六重天,如今神农氏执掌人族已历十数万年了。
当年共工怒触周山,天河倒灌的劫气尚未散尽,九幽之下仍可闻祖巫怨念嘶吼。先天灵气如溃堤之水日渐稀薄,首阳山下耕作的人族子民,脊背已不如巫妖大战时挺直。伏羲留下的六畜圈养之法虽令人族香火延续,但云梦泽畔的捕鱼舟船,终究载不动愈发沉重的芸芸众生。
“该来的终是来了。“元禾抚过腰间悬挂的乙木葫芦,乙木造化仙光在指缝流转。他看见神农氏赤足踏过雷泽,兽皮衣襟沾满百草晨露——这位注定要尝尽世间苦楚的人皇,额间已隐隐显出百草虚影。
木部巫祝殿的青铜鼎炉昼夜不息,可那些吞吐灵气的千年灵芝、万年雪莲,于寻常人族不过穿肠毒药。东海之滨传来消息,有部族因误食朱果整村暴毙,尸身上开出的曼陀罗花,竟将方圆百里的后天灵气都染成血红。
元禾掐指演算天机,八卦图映照的命数长河里,三百六十五种草木精魄正在凝聚。他知道神农腰间那柄以首山赤铜打造的耒耜,即将在洪荒大地上犁出第一道粟米金纹。而混元河洛图中沉浮的《本草经》,此刻正在首阳山洞天显化雏形。元禾望着神农走向毒瘴弥漫的云梦大泽,嘴角勾起截教特有的桀骜笑意——这场关乎人族生死的天地棋局,终究要落子了。
混沌青莲破碎时,五道须根坠入洪荒大地,天道法意下化作承载人族气运的先天五谷。元禾立于首阳山云台,指尖缠绕着两缕混沌气息——九禾稻吞吐碧波水雾,炎阳麦流转赤焰纹路,正是五谷中水木与火木之精。“九禾稻生九窍,吞吐天河弱水。“元禾掌中浮起一株金穗垂露的灵植,穗芒上流转着共工撞断周山时溅落的水精。此乃五谷中主水木相生的至宝,其根须缠绕着当年女娲抟土造人时沾染的先天茂土。先天茂土是元禾从人族得到的。
腰间乙木葫芦里沉睡着炎阳麦种,每粒麦壳都烙印着祝融陨落前喷吐的南明离火纹。此物若种在汤谷扶桑树下,三年可结出焚天煮海的火灵麦穗,正是火木双生的造化神物。
“先天五谷应五行造化。“元禾望着掌心沉浮的灵种,识海中浮现天道箴言。那金灵黍在昆仑墟吞吐庚金之气,青高粱于木部巫祝殿顶凝结乙木精华,唯剩地元菽仍在地脉深处沉睡。此等先天灵物暗合天数,九禾稻乃是元禾本体,炎阳麦能入他手,已是混沌青莲残存因果和其出世太晚,天道怜悯所致。
至于青粱地菽二灵,元禾望着首阳山巅翻涌的劫云轻笑。那青粱扎根在句芒祖巫骸骨所化的本源上,每逢春分便垂下三千青玉穗;地元菽更与地仙之祖的地书纠缠不清,豆荚开合间隐约可见洪荒地脉的形状图影。
“五谷齐聚之日,便是人道气运彻底脱离巫族桎梏之时。“元禾将两株先天灵根收入元神,周身泛起乙木仙光凝成的因果锁链。他知晓天道最忌圆满,若强求五谷尽归己手,那《神农本草经》上便会凭空多出个“元禾劫数“的篇章。
三十三重天外忽有雷鸣,元禾抬眼望见神农氏头顶凝聚的农耕气运。金灵黍正在人皇腰间玉匣震动,与木部巫祝殿供奉的青高粱遥相呼应。他知道当五谷齐聚之时,神农额间那道百草虚影便会凝成先天灵宝,届时大地上将升起3十二道粟米金虹。
云台之上混沌气翻涌,元禾抚过眉心九禾稻道纹,先天水木之气在紫府结成青莲虚影。腰间悬着的炎阳麦穗泛着赤色流光——这是天道对晚生者的补偿,两株下品先天灵根与那杆水木清华幡,已耗尽了他目前在天地中攫取的所有造化。
紫霄宫分宝时的钟声犹在耳畔,元禾望着三十三天外翻涌的劫云。自鸿钧道祖传下斩尸大道,昆仑山下埋着多少争夺灵宝的枯骨?那些陨落的金仙,怕是到真灵溃散都不曾想通,还未修成三尸大道,就早早的倒在了杀戮之中。
元禾瞥见玉虚宫方向升起三道清气,三尸斩尽的圣人威压碾过洪荒大地,令他不禁握紧袖中炎阳麦穗。这株蕴含火木大道的先天灵根正在蜕变,麦芒上每粒金砂都是混沌青莲破碎时的星屑——若被西方教那两个圣人瞧见,怕是连八宝功德池都要翻起滔天浪涛。
九幽深处传来后土叹息,元禾额间渗出冷汗。他这三件先天灵物虽属末流,却暗合水、火、木三才之数。当初在东海极渊深处发现炎阳麦时,八卦图曾显化过天机:当九禾稻穗垂落三千青芒,便是他以灵根斩却自我尸之日。
元禾知道自己就像行走在昆仑冰川上的火精,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八方垂涎——毕竟这洪荒天地间,连妖师鲲鹏都还在为斩尸灵物发愁。自鸿钧道祖降下“非先天之物不可承三尸因果“的法旨,九幽冥河都染上了金仙的血煞之气。他见过东皇钟碎片击穿北冥汪洋,也目睹过某位大能为夺下品先天灵根,将整座仙岛和无数生灵炼成齑粉。
此刻元禾将水木清华幡化作发间青簪,任乙木葫芦在腰间吞吐后天乙木精气。那葫芦虽经八百年雷火淬炼成就极品后天灵宝,终究比不得袖中暗藏的两株先天灵根。因此,元禾宁愿暴露此极品后天之宝,也不愿暴露出其他下品先天之物。
山巅的罡风卷起道袍衣角,元禾指尖缠绕着两缕混沌气机。九禾稻在紫府震颤,炎阳麦于丹田燃烧,更有水木清华幡在元神深处结出青莲虚影。这是连截教亲传弟子都未必有的斩尸根基,却也是足以令太乙大能撕破面皮的催命符。
紫气东来三万里,霞光染透燧人洞天。元禾三人盘坐于赤松崖顶,身下云海翻涌着道韵,九重天外的罡风掠过琉璃茶盏,溅起丝丝清净灵气。
“道兄这三花聚顶之势,怕是要赶上三清圣人座下弟子了。“桃花仙子玉指轻点琉璃盏,盏中映出元禾周身氤氲的先天道韵,“乙木精气凝如实质,怕是已孕养出大半三花底蕴?“
元鹤掌心浮起三朵虚影,隐现精气神三相:“托仙子福泽,这三花堪堪凝实半数。倒是仙子乙木道体愈发通明,想来已触摸玄仙门槛?“
石灵道人腰间玄黄印嗡鸣,震碎一片流云。“两位这般进境,倒显得贫道这玄黄修为愚钝。“他苦笑着捏碎石印中逸出的戊土精魄,“贫道本想着突破到了真仙境界,玩闲一番,如今两位道友之举,倒是让贫道一丝也不能松懈了。”
“道兄何须自谦?“桃花仙子广袖拂过云案,十二瓣桃花阵中现出木部巫祝殿虚影,“前日金灵圣母踏着水火麒麟降临陈都,送给神农陛下那株金灵黍在木部巫祝殿扎根时,可是引动了玄黄母气。“
元鹤手中茶盏蓦地凝滞,盏中清露竟化作金木二气盘旋:“可是那株生于昆仑山的先天灵根?“
“正是。“桃花仙子指尖绽开一朵金纹黍穗,“此物暗合先天五行之数,贫道观其脉络时,甲木本源竟自行推演出三十六重禁制,贫道也因此修为突破了真仙巅峰。“
三人同时望向东方,那里正有截教万仙来朝的庆云翻涌。云层深处,隐约传来夔牛鼓震动九幽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