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听见后却笑了，“怎么可能，毕竟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做过几次手术。你出现幻觉了吧。”
这一刻，单质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堡垒，骤然崩塌。
面对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话语，单质只觉得可怕。
“你今天才做完手术吗？”单质说出这话时，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
苏季自然点头，“是啊，我还以为做完手术就能见到你呢。”
单质沉默不语，他浑身冒起冷汗，他宁愿这是一场玩笑或梦。
苏季望着他，“你不是说早上来吗？你……”
不等苏季说完，单质慌张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后，苏季还来不及反应，单质立马迈着急促的步伐，逃也似的离开了。
逃出了医院后，单质坐在车里。
他咬着牙思考着怎么回事，大脑却无法清醒，总萦绕在恐怖的氛围之下。
他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他被吓得一激灵。
拿起手机看去，是贺承忘的电话。
“你快到了吗？”
单质没有回答，听着贺承忘的声音都觉得不真实。
“喂？单质，你听见了吗？”
单质闭眼，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我还有一会儿，快了。”
“那好，我们等你。”
单质在车里冷静地待了一分钟，随后还是选择先回到公司。
在贺承忘的催促下，单质加快回到了公司。
*
进入公司后，单质无意识地注意起四处。
员工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一路走过来，单质冷静了许多。
坐在办公室里，他看着贺承忘，弱弱地问：“顾珩希呢？”
贺承忘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文件，回答道：“他还在准备资料，一会儿就过来了。”
单质说了声好后，安安静静地等着。
顾珩希推门进来后，单质一直盯着他的脸，打量着他的状态。
单质疑惑，顾珩希这个人过往喝过酒后第二天状态都会很差，然而今天看着好像没有一丝影响。
见单质一直盯着自己，顾珩希问：“单质，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单质摇头，迟疑着问：“你昨天，去做什么了？”
顾珩希无语望着他，倒是贺承忘笑出声，抢先一步说：“昨天他当然是在公司啦，你昨天不是也在嘛？在问什么傻话。”
显然，顾珩希压根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喝了一夜酒后，疯掉了的真的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单质呵呵一笑，望着顾珩希苍白地解释：“就是想问问你最近下班后的娱乐活动是什么，参考参考……”
贺承忘抬头，笑道：“你们不如参考参考我的娱乐活动呢？”
单质和顾珩希同时保持沉默，随后顾珩希说：“你的娱乐活动是陪老婆孩子，这些对我们没有参考价值。”
贺承忘正襟危坐，颔首咳嗽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文件推到单质面前，说：“我们开始吧。”
单质接过文件，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讨论。
听不进去的单质坐下的半个小时里，一直在思考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自己的记忆骗了自己？可是那些真实的感受不是假的，甚至自己现在还有些头疼，更不是假的。
倘若说是一场骗局，那么沈瑜珥压根不会参与其中。
他的脑袋，快要炸掉了。
单质抓耳挠腮地不解，他低头靠在桌上，把自己圈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分钟后，单质抬头。贺承忘和顾珩希两人的视线双双落在了他的身上。
单质涨红的脸还未消去，他尴尬着。
顾珩希收回视线，重新问了一遍单质，“贺承忘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单质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
贺承忘望着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追问单质：“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顾珩希在思绪里抬头，望向单质。
单质想起之前的经历，眼下他自己陷入好似轮回的事中，不想在无法发现缘由的这里继续待下去。
顾珩希一直望着单质，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在贺承忘催促方案的解决方法时，单质他脱口而出了之前商量出来的解决办法。
虽然到最后是大家一起想了之后，共同决定好了解决办法。但是在当时，这个方法一开始的解决方法是顾珩希先提出来的。
贺承忘听后认同地点头，而顾珩希听到单质的方法后，一直看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单质看了看两人，见两个人都认同了这个方法后起身。
“我还有事，你们忙吧。”
单质无心继续待在公司，他要去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轮回里。
“诶，你有什么事啊？”贺承忘叫住单质，不明白他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走到门口时，单质愣了一下。
他转身，走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顾珩希的面前。
“顾珩希。”
顾珩希正低眉看着手里的资料，脑海里想着更细节的东西。
他随意应付了单质一声，“干什么？”
“你打我一拳。”
顾珩希抬头，贺承忘也盯住他。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认为单质有病。
“你没事吧？”顾珩希重新低头，不想搭理。
单质以为或许是自己和顾珩希一起喝醉之后发生了现在的事情，所以他天真的想到了和顾珩希之间解决问题后，就会结束现在的状况。
同时，他也在想这样试一试，或许就能验证现在的事情是真是假。
“你试试呗，当作发泄工作情绪。”
顾珩希白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道：“滚！”
单质进退两难地站着，他心里想着轮回这种荒谬的事情，顾珩希的心里想着的是刚才单质说出自己同样想法的事情。
贺承忘终于忍不住出声，“单质，你疯了吗？”
单质看了贺承忘一眼，随后闭眼下了死心说：“你喜欢孟清瑶！”
贺承忘瞪大双眼，然后挪着椅子向后靠，现在他完全不想沾上他们之间的事情。
顾珩希顿时冷了脸，他啪地一声甩下手里的文件，退后一步离单质他远一点。
听见文件被拍在桌上的声音，单质闭紧眼做好了准备。
顾珩希握紧拳头，抬手。就要动手的时刻，贺承忘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珩希！”
顾珩希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不过力道却收回了很多。
并不了解的贺承忘吓得站起身走近两个人身边。
随后，不太重的一拳就落在了单质的胸口上。
单质只是像被推了一下似的后退了半步，胸口上只是有些微微的痛感。
他睁开眼看着顾珩希，他冷静地看着自己。
“行了吧，有事就走。”
贺承忘停在一旁，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单质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说出孟清瑶后，顾珩希也不会发火。
他会不会太平静了些？还是顾珩希真的如他所说，真的放下了呢？
不对，顾珩希不可能放下。
他要是真的放下了，不会在昨天见到孟清瑶之后与自己拼命比酒。
单质看去，顾珩希的脸上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他还想让顾珩希再来一次，因为感觉并不足够。哪怕他能感受到痛感，明白这一切不是假的。
然而贺承忘却推着单质出去，害怕他再次做出彻底惹顾珩希生气的事情。
“快走快走，有事就不要耽误！”
贺承忘在内心咆哮：都是一群祖宗！
单质还想回头，却被贺承忘强制让人送出了公司。
*
他站在公司门外，有被扫地出门的凄凉感觉。
单质不解，只是站在门外，杵着像个傻子。
苏季的电话打来，平静很多的单质接起了电话。
苏季很是关心的声音响起，“单哥，你没事吧？怎么来了一下就走了？”
单质瘪嘴，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不棘手吧？”
单质没想到苏季还在细致地关心自己，他有些惭愧因为害怕从而没有好好看看受伤的苏季后就逃跑了。
“不好意思，苏季。”
“怎么了，怎么突然道歉了。”苏季讪笑，打岔着说道：“不习惯了，不习惯哈！”
单质听后一笑，“我的事情弄好了，现在过来看看你。”
苏季一愣，完全想不到单质还要回来看自己。
而单质想着，或许医院也能找到答案。毕竟自己昨天上午也去了医院。
苏季为单质着想着拒绝他道：“没事没事，有空了再见面就行。来回跑医院，太折腾了。”
“没事，开车过来……”说着，单质想起，自己回公司加完班后回家时才发现自己的车车胎坏了，所以那一天自己是打车回去的。
说着他改口，“没事，我又不是走过去。很方便。”
单质的态度很坚决，苏季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好吧。”
就在单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想起之前苏季说自己看他不带些东西。
“苏季。”
“嗯？”
“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去的时候，带给你。”
原本语气懵懵懂懂的苏季来了精神，他小心谨慎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单质笑了，他转身朝着车库走去，“都可以。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吧。”
“我想要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苏季说完后忍不住抱怨，“你不知道，我在医院真的太无聊了。”
单质点头答应，“行，没问题。”
见单质答应的这么快，苏季微微怔愣。
“你答应的这么快？知道我就狮子大开口了。”
单质走到车库，慢慢走到了自己的车前。
“呵，你要真是狮子大开口，那直接没有得商量好吗？”
苏季轻声答应，“哦，好吧。我就知道。”
单质走到坏掉前轮旁蹲下，“我先挂了，等会儿就过去。”
“好。”
单质看着车轮胎，他的车确实坏了。
竟然是这么早就坏了吗？他才到公司前后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单质看了看周围，车库的摄像头离自己车的位置有点远。
既然他的车车胎坏了，那也是在说明重复了之前他记住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会被影响或是改变吗？
出现在看起来，他解决了方案问题没有继续在公司加班，那么他就是改变了原本事情的发展。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不通，单质现在只想解决目前的状况。
无奈，单质站起身。他打了一个电话，找人帮自己修车之后，他就离开了车库。
*
单质到了医院门口，今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想起来都觉得尴尬，莫名有些胆怯。
进入医院前，单质收到了修轮胎的报价。单质和对方商量了一下，最后定好了价格。
得知明天对方会把自己的车送回去之后，单质向对方付去一半的价钱。
走到电梯口等了半分钟后，单质就随着人群一起上了电梯。
抵达到三楼的时候，单质眼见着沈瑜珥出现。
两个人对视上的瞬间，单质还以为沈瑜珥会等着下一趟电梯。不过，沈瑜珥还是和同事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到了四楼后，电梯里的人少了很多。不过却依然不只是只有单质和沈瑜珥，电梯里剩下四个人，单质，沈瑜珥和另外的两个人。
单质想到过和沈瑜珥能碰面，不过没想到一到医院就能见到她。
就是想游戏人物开启任务一般，来到目的地就会碰到NPC，随后触发消息。
虽然在电梯里碰见，沈瑜珥也当然不认识自己。她和另一个同事站在电梯按钮的角落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又经过了几个楼层，最后阴差阳错地只剩下单质和沈瑜珥两个人。在沈瑜珥的同事出去后，沈瑜珥只是漠然地站在单质面前。
他能感受到沈瑜珥的异样，所以单质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像早上一样莽撞地搭话。
单质手上扣着带给苏季的游戏机外层的塑料包装，心情很是复杂。
等着到了苏季所在的楼层，沈瑜珥快步离开。单质朝着电梯按钮看去，并无亮起的按钮，电梯也开始显示下行。
单质随后走出电梯，后知后觉发现竟然两个人来到了同一个楼层。
仿佛是因为没有发生之前碰见陆卓的事情，沈瑜珥泰然自若地走进了另一个病房。
是因为自己没有在上午来到医院，所以陆卓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么会不会在明天的饭局上，贺承忘和陆卓之间的交易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受到影响呢？毕竟，这个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陆卓有病的事。
单质沉默着，心里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这样侥幸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第二天直接不去影响两个人的交易更好。
单质走进了苏季的病房里，这一次只剩下苏季一个人，孤单且无聊地待着。
在看见单质前，苏季有够无聊的扣着手指。
单质把手里的游戏机丢到苏季怀里，苏季下意识抱住游戏机。看了一眼单质后，他低头，看清了怀里的东西后，他的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游戏机上。
苏季拿着游戏机，欣喜地拆开游戏机的外包装。
看着被抠破的一个角，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单质，指着游戏机问：“这里是怎么回事儿？”
单质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坐下到：“刚才想拆开来着，后面嫌麻烦就算了。”
苏季无语凝噎，低头有继续拆着，“你刚刚什么事情，这么忙？”
单质坐在位置上，咬住口腔里的软肉，含糊其辞道：“就是公司里的事。”
“哦。”
苏季拆开游戏机后爆发出惊叹，“喔！最新款的就是不一样！”
单质忽视他的惊呼，轻笑着摇头。
苏季爱不释手地拿着游戏机，一边开机一边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让我做些什么？你说吧，看在游戏机的份上，我答应你！”
“对你好你都挑？”
苏季谄媚献笑，“那当然不是啦。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单质晒干了沉默，蔑了他一眼。
想到今天荒谬绝伦的一天，单质忍不住咳了咳。
苏季从游戏机里抬头，他看着单质，眼神里傻傻呆滞的。
“苏季，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单质试探着开头，眼神盯着苏季打量。
苏季皱眉看着他，觉得他说话有些啰嗦。
“我知道，如果，是如果！你说吧。”
单质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如果你遇到一个极其荒谬的事情，你会这么办？”
苏季放下举着游戏机抬起的手臂，他问单质：“你说的是怎么个荒谬的事情？”
对于单质模糊不清的表达，苏季还是想知道的清楚些再回答他。
单质转着眼珠眨了眨眼，“就比如，好像过着和之前一样重复的日子？就像是轮回一样。”
苏季盯着单质，使劲地眨了眨眼。
他先是问：“是电影吗？”
单质轻轻摇头，“当然不是。”
“那也不是什么荒谬的事情，人活着不就是在重复每一天吗？”
虽然不是单质想要的答案，却又是个真实的道理。
“呵呵。”
单质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他觉得自己问出来才是真的疯了一样。随即，单质陷入了沉默。
苏季重新拿起游戏机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因为成功叫出声。
单质发呆地望着地板，即使他自己想要解决现在的状况，却又不知道具体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他无奈扶额，忍不住叹气。
病房的门被打开，单质看去，没想到是沈瑜珥。
他呆愣地盯着沈瑜珥，不知做出些什么动作。
而沈瑜珥只是冷漠地看了盯着自己的单质一眼，然后径直走过他的面前，走到了另外一个病人的病床前。
单质盯着沈瑜珥的背影，大脑不再思考其他。
当沈瑜珥回头要离开时，单质太过慌乱地眼神四处飘忽。
等到病房关门声响起，单质才看向沈瑜珥她离开的方向。
他想起沈瑜珥是精神科的医生，自己前不久还见过她。
难道，他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会陷入轮回吗？
苏季的喊声又在耳畔响起，单质看向他。沉思良久，随后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