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金陵城的春雨总是来得突然而缠绵。
李煜站在望月阁的窗前,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烦闷。
他自从穿越以来,
在寿州之中经历无数次生死之战。
杀过无数敌卒,手上沾染过鲜血。
他与赵匡胤拼杀过,
回金陵,
又与宋齐丘、燕王等人斗过。
最后他还是将宋齐丘诛杀。
算是瓦解了南唐五鬼的势力。
这一切的一切。
仿佛如梦如幻。
就在李煜心神恍惚之中。
张承业来了,
“殿下!”
张承业向李煜恭敬的低头一拜。
手中还拿着一件素白色外袍,
李煜眼眸一惊,
这件素白色外袍,
他记得前日给了那位黄姑娘,
为何会在张承业手中。
“承业,你手中的外袍,可是前几日本宫给那位黄姑娘的那件?”
张承业点头,双手恭敬的将外袍递给李煜,“是的,殿下,方才黄姑娘将这外袍送回吴王府了。”
“哦?”
李煜眼眸闪过一丝异样光芒,接过张承业递过来的外袍,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外袍,
前几日在朱雀大街厮杀之时留在外袍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
而且外袍折叠的非常整齐,
还有一丝淡淡的茉莉香。
“她人呢?”
“为何不让她进吴王府?”
张承业默然低头,“回殿下,黄姑娘给末将衣服之后,就离开了。”
“为何不请她进吴王府?”
李煜忽然有些许失落。
“末将本来想请她进吴王府的。
“可是等末将要说之时,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张承业发觉了李煜的神色有异。
小心翼翼的回答。
“算了!”
李煜轻叹一声:“随本宫出府。”
“可是殿下,外面正下着雨。”
“无妨!”
“不过是小雨!”
李煜说完,转身走出了望月阁,
张承业无奈,只得跟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
一身素色锦袍,头戴玉冠的李煜撑着一把油纸伞,
走在金陵城的街巷中,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
连日的血雨腥风过后,
金陵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茶楼酒肆飘出阵阵香气,仿佛昨日的杀戮只是一场噩梦。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没有任何枷锁,只是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普通人。
李煜主仆二人转过朱雀大街的拐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呻吟声引起了李煜的注意,
前方一家医馆门前几个人正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焦急地拍打着紧闭的门扉。
“求求大夫,救救我哥哥!他在码头卸货时被货物砸伤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雨水模糊了李煜的视线,却遮不住那女子美胜天仙的面容和眉宇间的坚毅。
李煜见状,脸上一惊,
张承业惊呼:“殿下,她不就是黄姑娘吗?”
李煜将手指放于自己唇边,向张承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张承业会意,急忙点头。
“快抬进来。”
黄姑娘没有发现李煜主仆二人,她将侧身一边,声音动听似黄莺出谷又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李煜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步。
医馆内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
黄姑娘正熟练地为伤者检查伤势。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动作却异常利落,一边指挥学徒准备药材,一边安抚伤者的家人。
“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没有伤及内脏。我先为他止血正骨,你们去后院烧些热水来。”
李煜站在门外,看得入神。
他见过太多宫廷御医治病,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
黄姑娘额前的青丝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皙胜雪的皮肤上,却丝毫不减她专注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黄姑娘终于直起身,轻轻舒了一口气:“伤情已经稳定,但需要静养半月。我这里有些活血化瘀的药,你们每日煎服...”
她的话突然停住了,
目光越过伤者家属,落在了站在门口的李煜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煜感到心头一颤。
黄姑娘美眸一惊,正欲开口唤他殿下。
不料却被李煜摇头示意。
黄姑娘冰雪聪明,
加上李煜穿着贵气,俨然就是一个名门贵族的郎君打扮。
她自然明白李煜的用意。
不过是微服出访罢了。
黄姑娘随即迎了过来,“李郎君,你怎么来了?”
李煜听到她称呼自己李郎君,心中暗自赞许,
果然是一个知心可人的美人!
李煜带着张承业踏进医馆。
“打扰黄娘子医治病人了。”
黄姑娘嫣然一笑,那笑容宛如百花齐放,动人心弦。
“李郎君哪里话。”
“你能够来医馆。”
“已经让医馆蓬荜生辉!”
“何来打扰之意!”
李煜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
“黄娘子真会说话。”
随即将眸光落在黄姑娘的右臂。
那里正是前日在朱雀大街,被润州兵校尉秦风射中一箭的位置。
“你手臂上的箭伤?”
“好了?”
黄姑娘微微摇头:“没有。”
“既然箭伤未愈,为何还要带伤诊治病人?”
李煜剑眉一扬,脸上透着不解。
“李郎君请入内堂一坐。”
“奴家再详细和你一叙。”
黄姑娘向医馆学徒交代了几句后,
将李煜和张承业主仆二人引进了内堂。
待李煜主仆二人落座后,
黄姑娘为李煜主仆二人沏好茶,端了进来。
她将茶杯放在李煜主仆二人的案前后,
向李煜一个万福,“殿下,在外面奴家不能向你行礼,请殿下恕罪。”
“这不怪你。”
李煜起身,虚抬双手,眸子带着一丝愧疚,“你很聪明,知道本宫乃是微服出访。”
“你不行礼,也是情有可原。”
黄姑娘微微额首,美眸仔细的看着李煜:“殿下,你怎么找到医馆来的?”
“你既然将本宫的外袍还回来,为何不进吴王府?”
“所以本宫出来随便逛逛。”
“居然阴差阳错的来到此处。”
“没有想到,刚好看到你为病人医治。”
“原来如此!”
黄姑娘美眸忽然黯然,“奴家不进吴王府,是因为奴家不过是普通百姓之家,岂能入得了吴王府这样的高堂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