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辕门射戟

纪灵冷哼一声，亦下令军中收兵，回驻主营。

夜色沉沉，小沛西北，吕布营帐内灯火通明。

忽听帐外一声通传：“刘备使者求见！”

片刻，一名信使入内，拱手一礼，道：

“我家主公刘备，谢吕将军今日信义援手。明日午时，愿随关、张二将，一同入帐听命，请将军明鉴。”

吕布点头：“好，我自会于帐中相迎。”

待信使退去，帐内众将稍松一口气。

陈宫略一拱手，笑道：“主公可曾见今日之势？”

吕布微微颔首，示意陈宫继续说下去。

“他不知我军究竟带来多少兵马，又不知下邳大军是否随后而至。”

“此地距我大本营仅百里，若真动干戈，我军调兵支援不过半日之程。”

“而纪灵远自淮南北上，孤军深入，若主公真意开战，以战养战，不过十日，便可直取淮南门户。”

“所以……他不敢。”

众将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高顺道：“不愧是主公，这些局面都在温侯的掌握之中啊！”

吕布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酒盏，道：

“公台之见，正合我心。”

“我早知纪灵未必敢动。”

“若我今日全军压上，他必退避三舍；若我言辞调和，他也会从权而听。”

“袁术今在寿春，虽有虚名，却兵未统一，南方之地，尚有司徒王朗负隅顽抗——他根基未稳，不敢轻启大战。”

“我吕布身在徐州，立足未稳，却有兵有地。”

“若今借武力立威，既可震纪灵，亦可安刘备，又能使袁术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吕布目光一扫众将，站起身来，言辞坚定：

“明日一战，不战而胜！”

帐中众将齐声应诺，气氛瞬间高涨。

次日，午时三刻。

小沛西北，辕门之外。

吕布大帐前，旌旗猎猎，风卷甲响。

一面赤金战旗高高扬起，其上“奉先”二字龙飞凤舞，烈日之下宛如燃烧。

营帐左右，早已备好一张雕龙巨弓与一杆赤铜长戟，直立营前，寒光逼人。

吕布负手而立，神情淡然，目光遥望东南。

辕门射戟，可以说，是吕布人生史上，最大的一次高光时刻。

片刻后，只听蹄声如雷，黄尘滚滚，自小沛东门而来两拨人马。

左侧为刘备一行，青袍儒服，面带凝重，关羽红面长髯、威风凛然，张飞则黑脸怒目，手按蛇矛，似随时要动。

右侧为纪灵，金盔铁甲，骑赤鬃战马，目光森冷，其后两员副将亦随行，皆带甲持戟，不敢放松。

两队人马在辕门前二十丈外停下，彼此遥遥对峙。

吕布见刘、纪二人皆至，朗声道：

“刘将军、纪将军既已到此，今日之事，便由本将做个调和！”

纪灵抱拳冷笑：

“吕将军请客，纪某自不敢怠慢。”

“只是此贼——”他指向刘备，“霸地不降，乃大逆不道，本将奉袁公之命而讨之，名正言顺。”

张飞怒道：“呸！你这狗才，仗着袁术余威便敢叫嚣？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你个乌龟王八！”

纪灵尚未开口，吕布却陡然抬手一挥，朗声道：

“都退下！”

他一脚踏出，迈步辕门之前，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抬头，眼神凌厉如鹰隼。

他望向纪灵，淡淡开口：

“纪将军，今日你我两军对峙，只隔十丈。若你不退，便是开战；若我不让，便是阻兵。”

“如此局势，既非你愿，亦非我愿。”

纪灵冷声道：“吕将军欲如何？”

吕布不答，只是缓缓走至那杆赤铜长戟之前，脱去披风，露出结实臂膀。

他一手持弓，一手抽箭，背对两军，举弓搭箭。

众将皆疑惑，刘备、关羽、纪灵、张飞纷纷凝视，心中泛起疑云。

只见吕布缓缓转身，左臂拉满弓弦，弓身弯如满月，右手一指，竟将那支箭瞄向五十步外的一杆长戟之戟刃！

“今日之会，生死未判，战意难测。”

吕布大喝一声：“我奉先不以口舌定胜负，只凭武艺分高下！”

“若此箭能穿过此戟间，射中后面的靶子，就请纪将军卖我吕某一个面子，退兵。”

纪灵此刻面色十分难看，张目四望，沉声应道：

“若能中戟，我自退兵，听命于将军！”

吕布朗声一笑：“好！”

他双目一凝，猛地松手——

“咻！”

只见一道寒光疾驰而出，穿过长戟刃锋之间仅寸许的缝隙，竟未有分毫偏差！

“砰！”

那布靶应声而裂，箭矢穿心而入，没至羽尾，靶后尘土飞扬！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一片哗然。

张飞瞪眼：“这也能中？”

关羽抚须轻叹：“神箭也。”

纪灵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喉头动了动，终是沉声一拜：

“吕将军神武，纪灵……认了。”

他拨马转身，麾下将士随即调头，缓缓退去。

辕门前，吕布缓缓放下巨弓，负手而立，神情如常，仿若方才那惊世一箭不过举手之劳。

帐前将士，皆是激动莫名，一时间山呼：“温侯神威——！”

高顺、张辽、曹性等人纷纷躬身下拜，齐声高呼：“愿随主公，征战四方！”

即便向来沉稳的陈宫，亦眼含敬意，深深一拜，道：

“主公此举，不费一兵一卒，既退劲敌，又安盟友，威震徐州，义服三军，实乃旷世雄略！”

此时，刘备三人，快步至吕布面前。

刘备亦深深一拜：

“吕将军义薄云天，智勇双绝，玄德感佩之至。自今日起，誓与将军同心协力，共守徐州。”

吕布赶忙将他扶起。

他环视四方，目光如电：

“今日之局，幸得众位将军识大体，共赴和平。自此徐州得安，百姓得宁，便是我吕布最大的愿望。”

关羽、张飞亦抱拳一礼，虽不语，却皆神色郑重，不复先前之敌意。

吕布一笑，转身朝大帐走去：

“今日风急沙重，不宜久留，三位将军请入帐共饮，一洗尘埃如何？”

刘备忙道：“愿闻将军教诲。”

众人遂一同入帐。

酒肴已备，席间无战马之嘶、无兵戈之声，唯有推盏换盏，宾主尽欢。

吕布高坐主位，笑意盎然。

高顺沉稳不语，张辽神色轻松，陈宫斟酒劝饮，不时低声与吕布言语数句，眼神中满是自信与笃定。

自己这位主公，果真是有旷世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