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祖庙的瓦砾下,地道里飘着盲公饼的香气。三百个孩子围成圈,最小的阿福攥着半片木樨叶,站在陈婆婆的擀面杖旁——那是地道的“传令钟”。
“刘师傅,铁路的王站长来了。”小陈掀开暗门,带进个穿工装的中年人,袖口藏着半枚飞虎队徽章。
王站长掏出用油纸裹的铁路图,上面用荔枝蜜标着日军毒气弹列车的路线:“凌晨三点过佛山站,车头挂着三盏白灯笼。”他指着图上的红圈,“这里是急转弯,铁轨螺丝前天被我们松了半圈。”
刘宇摸着图上的油渍,地道石壁上,不知谁用炭笔画了杆断枪,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护粮”——是阿福的字迹。
“叶师傅呢?”他抬头问。
陈婆婆的擀面杖敲了三下。暗门后转出个清瘦身影,正是叶问,衣襟还沾着地道的土灰:“三蒲的部队在棉花厂囤了炸药,毒气弹一旦爆炸,整个佛山的地下水都会被污染。”
佛山站外的芦苇荡里,刘宇带着护粮队趴在路基旁。远处传来火车轰鸣,三盏白灯笼在夜色中摇晃——日军毒气弹列车来了。
“准备!”王站长打出手势。三个铁路工人抱着炸药包冲向铁轨,腰间的扳手挂着木樨叶。
刘宇忽然听见铁轨传来异常震动:不是火车的轰鸣,是日军骑兵的马蹄。他暗劲透地,“看”见三百米外的高粱地里,马三的钢甲在月光下反光。
“陈兄弟,带十人炸弯道!”他断枪指向骑兵方向,“马三的刀,我来接。”
棉花厂仓库里,三蒲将军的军刀抵住工人老陈的咽喉:“说,地道入口在哪里?”
帆布帘突然被风吹开,叶问踏进水渍的地面,布鞋在水泥地上碾出细响:“三蒲先生,你学的拔刀术,少了个‘收’字。”
三蒲的刀突然转向,劈出的气浪掀飞棉絮。叶问踏开二字钳羊马,双掌如抱圆球,刀刃在离他鼻尖半寸处顿住。
“你的刀太快,”叶问手腕翻转,竟将军刀带向梁柱,“快到忘了,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找地道的。”
棉絮纷飞中,三蒲看见对方的步法:每一步都踩在水泥裂缝处,借地面反震力加速,正是宫羽田临终前的“半步崩”改良版。
高粱秆被骑兵踏碎的声响里,刘宇踏开游身步,断枪在掌心转出残影。马三的钢甲刀劈来,带起的风压刮倒半人高的高粱。
“刘宇,你护得了粮,护得了这些泥腿子?”马三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上的樱花印记被暗劲震得龟裂。
刘宇不答话,断枪突然黏住对方刀背,缠劲顺着钢甲缝隙渗透——借钢甲的金属纹路,将暗劲导入对方手腕关节。
“咔嚓”一声,马三的手腕传来骨裂声。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钢甲竟成了禁锢劲力的枷锁,而对方的断枪,正顺着他的力线,划向战马的膝盖。
“你改得了筋骨,”刘宇的枪尖抵住马三咽喉,“改不了战马的腿。”
佛山站的铁轨突然炸开,毒气弹列车在弯道处倾斜。阿福带着二十个孩子,举着浸过桐油的火把冲向日军弹药库,木樨叶在领口晃动。
“跟我来!”阿福挥舞着断枪模型,学着叶问的小念头冲拳,“叶师傅说,拳要正,粮才稳!”
地道里,三百个孩子同时跺脚,仿如千军万马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日军士兵惊恐地发现,每个废墟背后都有木樨叶在晃动,每个街角都有孩子的童谣:“高粱红,木樨香,断枪护粮不慌张——”
棉花厂的天窗透进晨光,叶问的拳头抵住三蒲的咽喉,却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刘宇的断枪从仓库顶坠落,枪杆上多了道刺刀伤。
“叶师傅,地道……”刘宇扶着门框,腰间的血浸透了木樨叶标记,“孩子们都转移了。”
叶问接住断枪,看见枪杆内侧新刻的字:“护根”。那是刘宇用马三的刀刻的,笔画里渗着血珠。
“阿福,”刘宇蹲下身,将断枪模型塞进孩子手中,“下次刻字,要像叶师傅教的小念头,横要平,竖要直。”
阿福重重点头,小脸上沾着煤灰:“刘师傅,断枪不会断。”
远处,日军的装甲车轰鸣声渐远。祖庙的废墟上,不知谁插了根木樨枝,细小的花苞在硝烟中绽放——那是三百个孩子用童谣和火把守护的、打不烂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