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青石村错落的茅草屋顶上。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升起,与山间薄雾交织在一起,为这个坐落在天元大陆东域边陲的小村庄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林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深吸一口带着松木清香的空气。十六岁的少年身形修长,皮肤因常年日晒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山涧清泉,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他转身看向屋内,声音轻快:“爹,我去溪边打水了。“
屋内传来老猎户沙哑却温和的回应:“去吧,小心些。今日我们得上山看看陷阱,听说北边的狼群又开始活动了。“
林尘应了一声,拎起两个木桶,沿着熟悉的小径向村外的小溪走去。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草鞋,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每一块突出的石头,每一处转弯,都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熟悉。
溪水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在卵石间穿梭。林尘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张与村里其他少年并无二致的脸庞,却总让他感到一丝违和。村里人都说他是老猎户从山里捡来的孩子,但每当问起详情,老猎户总是含糊其辞。
“又在发什么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尘回头,看到同村的少女小荷正站在不远处,手里同样提着水桶。她扎着两条粗辫子,脸颊被晨风吹得微微发红。
“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和爹上山的事。“林尘笑了笑,迅速装满两桶水。
小荷走到他身边蹲下,一边打水一边说:“我爹说最近山里不太平,你们要小心些。前天李大叔家的羊被什么东西拖走了,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林尘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丝莫名的兴奋。与村里其他孩子不同,他从小就对山林有着特殊的亲近感,甚至能感知到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动静。老猎户说这是猎人的直觉,但他总觉得不仅如此。
回到家中,老猎户已经准备好了进山的装备。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腰板依然挺直,脸上的皱纹如同树皮般深刻,记录着多年山林生活的风霜。他递给林尘一张弓和几支箭:“今天你试试这个,老用弹弓可打不到大猎物。“
林尘接过弓箭,手指抚过光滑的弓身,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武器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试着拉弦,弓弦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好弓。“老猎户满意地点点头,“这是我年轻时用过的,现在该传给你了。“
父子二人沿着山间小径向上攀登。初夏的山林生机勃勃,各种鸟鸣虫叫交织成自然的乐章。林尘走在前面,脚步轻盈得像只山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他时而停下,观察地面的痕迹,时而抬头嗅闻空气中的气味。
“这里有野兔的脚印,还很新鲜。“林尘指着一处松软的泥土说。
老猎户走过来查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眼睛越来越尖了。不过我们今天的目标是更大的家伙,北坡那片林子里有野猪活动的痕迹。“
他们继续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尘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老猎户安静。他敏锐地感觉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是通过声音或气味,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老猎户会意,悄无声息地取下背上的长矛。两人屏息凝神,缓缓向前移动。拨开一片灌木,他们看到一头壮硕的野猪正在拱食地上的菌类,粗壮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林尘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弓弦。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目标。箭矢离弦而出,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射入野猪的脖颈。受伤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嚎叫,转身朝他们冲来。
老猎户早有准备,长矛如毒蛇般刺出,正中野猪的心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干得好!“老猎户拍拍林尘的肩膀,“这一箭很准,再偏一点就危险了。“
林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跳还未完全平静下来。每次狩猎时的这种紧张与兴奋,是他在村里做其他事情时从未感受过的。他蹲下身检查猎物,忽然注意到野猪脖子上挂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爹,你看这个。“林尘取下金属片递给老猎户。
老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翻看着金属片,眉头紧锁:“这是...驯养标记。这头野猪是被人养大的。“
林尘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意味着附近可能有修士的洞府。“老猎户压低声音,“修士们有时会驯养一些野兽看守门户。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修士的地盘不是凡人该靠近的。“
他们迅速处理了猎物,将最好的肉割下带走,其余部分留在原地——这是山里的规矩,取自己所需,余下的归还自然。回程的路上,老猎户显得心事重重,不时回头张望。
“爹,修士真的那么可怕吗?“林尘忍不住问道。
老猎户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修士掌握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他们眼中的凡人如同蝼蚁。十六年前...“他突然停住,像是说漏了嘴似的摇摇头,“总之,离他们远点就对了。“
林尘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时间点——十六年前,正是他被捡到的时候。但看到养父不愿多谈的样子,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村里已是午后,他们将猎物分给几户生活困难的村民,这是老猎户一直坚持的做法。林尘喜欢看那些老人和孩子收到肉时脸上的笑容,这让他感到一种简单的满足。
傍晚时分,林尘坐在村口的大青石上,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山峦。这块巨石是村庄得名的由来,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落,看着炊烟袅袅升起,听着孩童的嬉闹声,妇人们呼唤家人吃饭的喊声,一切都那么平静祥和。
小荷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递给他一个还温热的烤红薯:“给,我娘刚烤的。“
林尘道谢接过,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小荷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说:“你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和村里其他男孩不一样。“
“有吗?“林尘笑了笑,“可能只是喜欢安静吧。“
“我爹说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小荷犹豫了一下,“他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林尘的手顿住了:“什么意思?“
“六岁那年我偷听到爹娘说话,说有一天晚上天上有道红光划过,第二天老猎户就从山里抱回了一个婴儿。“小荷压低声音,“他们还说你身上有块奇怪的玉佩,老猎户从不让人看。“
林尘下意识摸了摸胸前衣服下的硬物——那块他从小佩戴的黑色玉佩。养父确实严禁他将其示人,甚至连洗澡时都要小心藏好。玉佩触手冰凉,即使在最热的夏天也是如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却又无人能识。
“你知道的,村里人总爱编故事。“林尘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掀起了波澜。难道他真的不是普通人?那些奇怪的梦境,对山林异常的感知力,还有玉佩...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林尘回到家,看到老猎户正在修补一张兽皮。昏黄的油灯下,老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林尘忽然意识到养父已经老了,背比去年更驼了些,手上的老年斑也多了几处。
“爹,我帮你。“他坐到老人身边,接过针线。
老猎户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今天和小荷聊得开心吗?那丫头不错,勤快又懂事。“
林尘脸一热:“爹!我们只是朋友。“
“哈哈哈,年轻人嘛。“老猎户拍拍他的腿,忽然正色道,“尘儿,爹老了,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林尘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针差点扎到手指。
老猎户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陈旧的木箱,取出一块用红布包裹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与林尘脖子上佩戴的一模一样的黑色玉佩,只是略大一些。
“这是一对的,“老人声音低沉,“当年我捡到你时,你就戴着小的那块,大的这块放在你襁褓里。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此子非凡,望善加抚养。玉佩不可示人,否则大祸临头。“
林尘的手微微发抖:“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老猎户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晚我看到天上有道红光坠入深山,循着找去,就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坑里发现了你。周围没有别人,只有这两块玉佩和这封信。“
林尘握紧玉佩,冰凉的触感似乎直透心底。多年来那些模糊的梦境碎片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燃烧的天空,刺眼的金光,还有一双将他推开的、沾满鲜血的手...
“爹,我...“他刚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老猎户脸色大变:“兽潮警报!“
两人冲出屋外,只见村北的天空被一片诡异的红光照亮。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跑向村中心的广场,有人大喊着:“狼群!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它们突破了北边的栅栏!“
老猎户一把抓住林尘的肩膀:“去地窖!快!我去拿武器!“
林尘却站着不动,双眼死死盯着北方。在那片红光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他胸前的玉佩。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体内苏醒,视野中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甚至能看清百米外一片树叶的颤动。
“尘儿!“老猎户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没时间发呆了!“
第一声惨叫从村北传来,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那不是野兽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未知的恐怖生物。林尘看到几个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屋顶间跳跃,所过之处,鲜血喷溅。
老猎户拽着他向地窖跑去,却在半路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拦住。那东西形似人形却浑身漆黑,双眼血红,指尖延伸出锋利的骨爪。它发出刺耳的嘶叫,朝两人扑来。
老猎户将林尘猛地推开,自己却被利爪划破了胸膛。鲜血喷涌而出,老人踉跄几步,却依然挡在林尘面前:“跑...快跑...“
林尘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怪物再次扑向养父,而自己却动弹不得。胸前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的视野被一片血红覆盖,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当黑影的利爪即将触及老猎户咽喉的瞬间,林尘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