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雄汇流

崇祯十七年的黄河渡口,乌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将天地一同碾碎。九菊派的战船如同从幽冥爬出的巨兽,船身蒙着浸油牛皮,表面还附着一层暗红黏液,在闪电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船舷架着由红木与青铜铸成的「百足连弩」,弩臂上缠绕着刻满梵文的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小型铜铃,随着战船的晃动发出细碎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呜咽。船头立着三丈高的「鬼面橹」,由整张巨鲸骨雕刻而成,眼眶处嵌着琉璃灯,喷出的磷火在雨幕中泛着幽绿,将周围的河水都染成毒瘴般的颜色。甲板上的「木甲死士」身披藤甲,关节处用黄铜活页连接,手中倭刀被符咒浸泡得泛着黑芒,每走一步都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王生被梅娘拽着跌进芦苇荡,泥浆瞬间灌进草鞋,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全身。身后传来木甲死士的齐声低吼,如同百具棺材同时开启,令人毛骨悚然。梅娘鳞片竖起,利爪劈开迎面射来的弩箭,紫色血液溅在枯黄的芦苇上,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孔洞。就在两人退至河岸,几乎无路可退时,三声号角撕破雨幕——三艘福船破浪而来,船帆上的「日月宝船」纹章在闪电中明灭。船身以铁力木打造,坚如磐石,船舷镶嵌着郑和下西洋带回的「星纹陨铁」,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奇异的冷光,仿佛蕴含着星辰之力。

「是郑和船队的后人!」梅娘眼中燃起希望。为首福船甲板上,沈千帆身着锁子黄金甲,腰间悬挂着半块刻有「郑」字的青铜腰牌。他猛地挥动九环大刀,刀身厚重,刃上寒光闪烁,轻易斩断射向王生的锁链,刀刃上镶嵌的陨铁在雨中迸出火星,如同流星坠落。福船两侧推出「火龙出水」改良火器,竹制炮筒裹着浸油麻布,引信点燃后,数十枚火箭拖着尾焰呼啸而出,精准命中九菊派战船的瞭望塔。火焰顺着浸油的牛皮船身蔓延,木甲死士们发出齿轮卡壳的惨叫,纷纷坠入黄河,激起大片水花。

然而,天机阁的道士们突然从堤岸后方杀出,为首青年手持青铜浑天仪。这浑天仪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表面刻满星宿轨迹,内部齿轮相互咬合,随着他的转动,地面裂开缝隙,无数缠着符咒的铁链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缠住梅娘的四肢。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林昭脚踏七星方位,手中北斗七星剑刻着二十八宿图纹,剑锋掠过之处,铁链寸寸崩断。天枢卫十二人迅速结阵,手中的「星芒钩」钩尖淬着朱砂,在雨中划出北斗七星的光轨。这些钩子仿照唐代「星宿钩镰枪」改制,钩柄处暗藏机关,可射出缚妖索,在战斗中灵活多变。

九菊派战船见势不妙,突然升起「血帆」——整张帆布用生牛皮浸泡人血制成,血腥味混着雨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桅杆顶端挂着三十六盏骷髅灯,灯内燃烧着绿色火焰,照亮了战船周围的水面。船首的鬼面橹张开巨口,喷出的磷火瞬间点燃岸边芦苇,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沈千帆大喝一声,福船甲板翻转,露出暗藏的「一窝蜂」火箭发射器。百枚火箭齐射,在空中组成「郑和宝船」的图腾,气势磅礴,将血帆烧出漫天灰烬。但敌船残骸中突然爬出数十只「铁蜈蚣」,这些由熟铁锻造的机械毒虫,每节躯体都能喷射毒烟,正顺着河岸快速爬行,所到之处,草木枯萎。

王生突然头痛欲裂,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他看到永乐年间的自己在钦天监绘制星图,桌上摆放着各种天文仪器,墙上挂满星象图;看到郑和船队用磁罗盘与牵星板定位,在茫茫大海中探寻未知;看到沈千帆的先祖在船底刻下「星纹避邪」的篆字,祈求航行平安。怀中玉佩突然发烫,与林昭的剑柄、沈千帆的腰牌产生共鸣,三道光芒在空中交织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光芒所到之处,铁蜈蚣的毒烟被净化,机械关节开始锈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攻击船尾的『八卦舵』!」王生指着九菊派战船大喊。那是用千年阴沉木制成的巨型船舵,表面刻着颠倒的先天八卦图,舵轴处缠绕着浸过蜥蜴血的红绳,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林昭挥剑斩出「天枢剑罡」,剑气劈开雨幕,带着星辰之力;沈千帆则指挥福船发射「神火飞鸦」,装满火药的竹制飞鸦裹着浸油麻布,尾部绑着引信,撞向八卦舵。随着一声巨响,船舵炸裂,木屑纷飞,木甲死士们纷纷僵直倒地,如同断线木偶。但船内突然传来齿轮重组的轰鸣,整个战船开始变形,化作一只巨大的「木甲玄武」,龟壳上布满可旋转的弩机,头部伸出两根青铜长喙,不断喷射毒液。

梅娘趁机展开幻皮卷轴,卷轴上的甲骨文泛着青光,化作无数青铜古钺悬浮空中。这些古钺造型古朴,刃上刻着神秘符文,散发着古老的力量。天机阁道士们祭出「五雷天罡阵」,试图抵挡,但古钺所到之处,符咒纷纷崩解,化作齑粉。林昭的北斗七星剑与梅娘的幻皮力量共鸣,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星宿图,光芒万丈,将剩余的敌人尽数笼罩。此时,王生的玉佩突然射出一道光束,直指木甲玄武的眼部——那里正是驱动机关的「玄铁核心」,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沈千帆抓住时机,下令发射「震天雷」。这种改良后的火器由生铁铸造,呈球形,内装砒霜、硫磺与星纹陨铁粉,威力巨大。当震天雷命中玄铁核心的瞬间,木甲玄武轰然炸裂,碎片如暴雨般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最后一只铁蜈蚣冲向王生,却被梅娘化作的火凤凰一口吞噬,火焰熊熊燃烧,将铁蜈蚣烧得通红,最终化为灰烬。

战斗结束时,晨雾笼罩着焦黑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沈千帆拾起半块破碎的青铜齿轮,上面刻着的梵文与《郑和航海图》中的星象标记如出一辙。齿轮边缘还刻着细小的苏美尔文字,暗示着天机阁与蜥蜴人的勾结早已跨越国界,背后的阴谋深不可测。林昭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目光落在王生怀中的玉佩:「这星图残片,或许能解开郑和下西洋的真正秘密。永乐年间,钦天监曾记载过『星外来客』的异象,看来与今日之事息息相关......」

远处,利玛窦的教堂钟声隐约传来,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阴森。教堂尖顶下,几个番僧正搬运着黄铜铸造的「浑象仪」,仪器表面的星座图与天机阁的浑天仪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处奇怪的苏美尔楔形文字。而在黄河深处,一具用铁索与桐油浸泡过的巨型木甲正在缓缓下沉,它的胸腔里,一颗散发幽光的「星核」仍在跳动。这颗由蜥蜴人精血与陨铁融合而成的核心,正在悄然吸引着百里外的天机阁分舵,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