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程沐阳的床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她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时间。床头的闹钟显示上午九点二十六分——她竟然睡了近十二个小时。
客厅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程沐阳慢慢坐起来，头已经不晕了，但嘴里残留着药物的苦涩感。她套上睡袍，赤脚走出卧室。
齐洛蜷缩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正专注地整理着什么。听到声音，他立刻抬头，眼睛下的黑眼圈显示他可能整晚没睡。
“早。“他合上电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程沐阳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一直没睡？“
齐洛耸耸肩：“整理证据。林菲早上发来了更多资料。“他指了指餐桌上的文件袋，“周明轩的实验名单上有七个名字，我们正在联系其他可能的受害者。“
程沐阳拿起文件袋，手指微微发抖。里面是几份医疗记录复印件，每份都标有红色记号。她认出其中一个是护理系的学姐，另外几个则是陌生名字。
“这些人都被下药了？“
“嗯，症状类似——噩梦、记忆模糊、情绪不稳定。“齐洛走到她身边，小心地保持一点距离，“林菲说周明轩专门挑选有心理创伤史的患者，这样症状更容易被归因于'原有病情恶化'。“
程沐阳的胸口一阵发紧。她放下文件袋，走向厨房：“我煮咖啡，你要吗？“
“我来吧。“齐洛抢先一步拿起咖啡壶，“你还需要休息。“
程沐阳没有争辩，靠在料理台边看着他忙碌。齐洛的动作很熟练，显然经常自己煮咖啡。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
“齐洛，“她突然问，“为什么帮我？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我吗？“
齐洛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滤杯里倒咖啡粉：“一开始是被你的才华吸引。后来...“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后来是心疼。你明明那么优秀，却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热水缓缓注入滤杯，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程沐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修长但有些粗糙，指尖还留着当年弹吉他留下的薄茧。
“我爸爸离开前，给我上了最后一课。“她轻声说，“他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爱你，所有关系最终都会变成交易。“
齐洛放下咖啡壶：“所以你拒绝了周明轩？因为害怕被抛弃？“
“一部分是。“程沐阳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杯，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主要是...我不相信有人会接受真实的我。那个会发脾气、会脆弱、会做噩梦的我。“
“我接受。“齐洛简单地说，“全部的你。“
程沐阳的眼眶湿润了。她抿了一口咖啡，让苦涩在舌尖蔓延，掩盖内心的波动。
门铃突然响起。齐洛去开门，林小满和林菲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抱着一堆资料和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
“我们找到了！“林小满兴奋地宣布，将盒子塞给程沐阳，“打开看看！“
程沐阳疑惑地拆开包装，手指刚碰到里面的东西就僵住了——是一把电吉他，和她高中时用的同款，只是颜色不同。
“这...“
“阿楚托我带给你的。“林小满的眼睛闪闪发亮，“他说...是时候了。“
程沐阳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三年来第一次触碰乐器的感觉让她喉咙发紧。那些被药物和恐惧掩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排练室的欢笑，舞台上的灯光，音乐响起时的纯粹快乐...
“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林小满出人意料地没有催促，而是拿出一个U盘：“先看看这个。林菲黑进了医院的内部系统。“
齐洛接过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份加密文件，林菲输入密码后，一份详细的医疗记录展开来。
“7月17日那个女生的完整病历。“林菲解释道，“她叫苏雯，商学院大二学生，去年因'严重焦虑症'入院治疗。看这里——“她指向一行数据，“血液中检测出的药物成分和你的一模一样。“
程沐阳倒吸一口冷气：“周明轩是她的主治医生？“
“不，这才是最可怕的部分。“林菲放大页面顶部，“接诊医生写着张教授，但实际治疗全是周明轩操作的。他利用父亲的权力跨科室'协助'病例。“
齐洛快速浏览文件：“这里写着患者出现短暂记忆丧失...这正是周明轩在照片背面提到的'记忆消除效果'。“
“我们需要联系这个苏雯。“程沐阳说，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琴弦，发出几个零散的音符，“如果她愿意作证...“
“已经联系了。“林小满得意地说，“她正好是我表姐的同学，今晚会来学校见我们。“
程沐阳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学妹，突然意识到林小满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成熟可靠。
“还有这个。“林菲又拿出一个手机，“我冒险回科室拿的。周明轩的工作机备份。“
齐洛接过手机，快速浏览内容：“这里有他和父亲的对话...提到'实验进展'和'志愿者反应'...“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天啊，他们计划扩大实验范围，目标是'情绪敏感的艺术类学生'。“
程沐阳的血液几乎凝固：“他故意针对我...“
“不完全是。“林菲摇头，“你确实是他的执念，但这个项目更大。他们研究如何用药物配合心理操控，削弱人的自主意识...据说是为了'治疗叛逆青少年'。“
“这根本就是洗脑！“林小满愤怒地说。
程沐阳的手紧紧握住吉他颈部，指关节发白。三年来，她以为自己失去音乐是因为创伤后遗症，却不知还有药物的影响。而现在，这把突然出现的吉他像是一把钥匙，可能打开她自我囚禁的牢笼。
“试试看？“林小满轻声鼓励，眼神充满期待。
程沐阳深吸一口气，将吉他 strap挂在肩上。手指自动找到熟悉的位置，却迟迟不敢拨弦。三年的空白像是一道深渊，横亘在她与音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