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义庄后堂的铜镜突然蒙上白雾。沈阿宁盯着镜中自己后颈的胎记,那半朵玉兰花竟在月光下缓缓舒展,仿佛要挣脱皮肤束缚。陶罐里的女婴尸体突然发出“咯咯”笑声,胸腔里的血玉观音泛着妖异红光,与阿宁胸前的银铃产生共鸣。
“阿宁?”陆远舟的敲门声惊破死寂,她慌忙用布条遮住后颈,却在转身时看见镜中倒影——自己的右手竟握着把带血的三棱镖,而左手正掐着虎娃的脖子。
第一节·子夜啼魂
停尸房的烛火忽明忽暗,七盏长明灯里有三盏熄灭。阿宁攥着验尸刀靠近秀兰的棺木,听见哭声从棺材底部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板。当她撬开棺盖,却发现尸体腹部高高隆起,仿佛又怀了身孕。
“诈尸了!”虎娃躲在陆远舟身后,声音发抖。秀兰的尸体突然坐起,双眼翻白,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后槽牙上的黑色蛊斑——那是往生蛊成虫的标志。
阿宁的验尸刀抵住尸体咽喉:“不是诈尸,是蛊虫控制了神经。”她翻开死者眼皮,瞳孔里映着破庙祭室的景象,血玉观音像前跪着个戴斗笠的人,正在往金盆里倒入暗红色液体。
陆远舟突然按住她手腕:“先别毁了尸体,或许能从蛊虫嘴里问出线索。”他掏出个青铜药瓶,里面装着“引蛊香”,烟雾飘进尸体鼻腔,秀兰的手指竟开始在棺木上敲击,三长两短,正是沈家的暗号。
“这是……‘生死门’的总坛在……”阿宁刚要破译,尸体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涌出黑血,掌心展开,里面是片白色曼陀罗花瓣,花瓣上用朱砂写着“子时,槐树林”。
第二节·舌底玄机
卯时,阿宁在义庄解剖邻居张伯的尸体。陆远舟倚在门框上,看着她用银钩撑开死者口腔,突然伸手按住张伯下颌:“等等,他舌尖有东西。”
黑色的舌头被缓缓拉出,舌下果然藏着枚蜡丸。阿宁用银针挑开,里面是张皱巴巴的符箓,往生咒的纹路间藏着极小的字:“双生女,一匙一祭,沈家女持匙,七月初七血月至。”
“七月初七?”陆远舟的声音突然沙哑,“那是你的生辰,也是血玉观音现世的日子。”他的指尖划过符箓边缘,那里有三个指痕,与春桃的指甲形状吻合。
阿宁忽然想起母亲的陪嫁木箱,里面有本绣着并蒂莲的日记。她冲进废墟中的沈家老宅,在衣柜暗格里找到日记,扉页写着:“阿宁,若你看见这本日记,说明娘已经失败了。双生女的秘密,藏在苇叶渡的石敢当里。”
后院的石敢当神像被撬开,里面掉出个油纸包,包着半片血玉和张泛黄的接生婆记录:“嘉靖三十五年七月初七,沈清如诞下双生女,长女生母不详,次女随父姓沈。”
第三节·曼陀罗阵
申时,阿宁按照符箓指示来到槐树林。七棵老槐树被砍去枝桠,树干上钉着七具婴儿尸体,每个尸体心口都嵌着血玉,摆成北斗形状。中央的空地上,用曼陀罗花摆着生门死门的阵图,花蕊里插着张纸条:“带令牌来,否则虎娃活不过今夜。”
“阿宁姑娘果然胆色过人。”李伯的声音从树上传来,这次他没戴斗笠,露出光头下的往生咒刺青,“只要你把令牌和银铃合二为一,我就放了虎娃。”
三棱镖从四面八方射来,阿宁躲在树后,摸出父亲笔记里记载的“破蛊散”——用曼陀罗天敌的艾草、菖蒲磨成粉。当粉末撒出,镖尖上的毒液竟冒起青烟,露出里面包裹的蛊虫。
“你以为破了我的毒镖,就能救人?”李伯跃下树,手里拎着虎娃,孩子胸前贴着往生咒符箓,“看见那些婴儿了吗?他们都是你的姐妹,可惜你娘偏心,只把钥匙给了你。”
阿宁的验尸刀“当啷”落地——七个婴儿,正好对应北斗七星,而她是第八个,天权星的位置。当她掏出半块令牌,发现令牌边缘的缺口竟与李伯手中的血玉观音严丝合缝。
第四节·双生真相
酉时三刻,义庄密室。陆远舟用银针替虎娃引出心口的蛊虫,虫身呈半透明,隐约可见里面有枚令牌的虚影。
“李伯说的‘姐妹’是真的。”阿宁摊开母亲的日记,里面夹着七根胎发,每根发尾都系着血玉碎片,“我娘当年在宫里替贵人接生,发现双生女的秘密,于是用自己的孩子替换了其中一个,也就是我。”
陆远舟的手突然停在虎娃心口:“所以‘生死门’要找的‘钥匙’,其实是双生女的血?你和另一个姐妹,分别对应令牌和银铃。”他的目光落在阿宁后颈,“你后颈的令牌印记,需要用亲姐妹的血才能激活。”
更声敲过五下,义庄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铃铛声。阿宁冲到门口,看见数百盏白灯笼漂在河面上,每个灯笼上都画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而在灯笼中央,漂浮着具女尸,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月白襦裙,后颈处露出完整的玉兰花胎记。
“那是你的姐姐。”陆远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你娘把她送给了‘生死门’,换你活下来。”
第五节·尸解奇术
子时,阿宁在义庄解剖姐姐的尸体。她的心脏位置空无一物,取而代之的是个玉观音形状的空洞,里面残留着曼陀罗花粉。当阿宁将自己的血滴在伤口,姐姐的手指突然蜷起,指甲缝里掉出张纸条,上面写着“破庙井下,往生门开”。
陆远舟摸着女尸后颈的胎记:“她才是真正的‘钥匙’,而你是‘祭品’,这就是‘生死门’的双生血祭。”他忽然掏出枚银哨,哨音与之前不同,带着悲凉的尾音,“当年你爹发现这个秘密,想带你逃走,却被我拦下了。”
阿宁猛地抬头,验尸刀抵住他咽喉:“你早就知道一切?你到底是谁?”
“我是‘生死门’的叛徒。”陆远舟掀起衣袖,露出整条手臂的往生咒刺青,“十年前我被种下蛊虫,是你爹用命替我换了解药。”他从怀里掏出半块银铃,与阿宁的那枚拼成完整的双生铃,“这是你姐姐的,她叫阿玉。”
第六节·尾声·雾中诡影
寅时,阿宁站在破庙的枯井边,双生铃在手中发烫。井里漂着七具女尸,都是与她同年出生的“祭品”,每个女尸后颈都有半朵玉兰花胎记。当她将令牌和银铃投入井中,水面突然沸腾,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母亲抱着襁褓中的阿玉,跪在血玉观音像前,而父亲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带血的验尸刀。
“原来我爹才是‘生死门’的人。”阿宁的声音混着哭声,“他一直在用验尸的名义,替‘生死门’处理祭品。”
陆远舟的手按在她肩上:“不,他是想阻止血祭。你看——”他指着井壁上的刻痕,是父亲的字迹:“双生血祭,需以尸解,宁儿切记,以血破血。”
更漏声敲过六下,东方泛起鱼肚白。阿宁摸出验尸刀,割破掌心,鲜血滴在井水中,竟凝结成北斗形状。水面突然裂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尽头有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与阿宁后颈相同的胎记。
当她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的义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极响,像是从每个陶罐里同时发出。阿宁回头,看见所有婴儿尸体都坐了起来,后颈的胎记连成一片,组成完整的血玉观音图案,而在他们中间,站着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手里抱着个婴儿,婴儿的脸和阿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