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祭

火光摇曳。

大荒的人类不知道机械为何物，但深钻者号棱角分明的模样，融入黑暗的黑红配色，却让他们感觉到了威压。

“这是？”

“是烬大人！”

“祭灵大人回来了。”

聚集在一同的祀火部族人本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在看清了来者后，有喜悦的呼声响起，心中的警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之感。

在大荒中，人族寄托于祭灵。

与此同时。

这段时间以来，祀火部遵循秦烬的指令，招纳了不少逃亡至此，来自其它部族的族人。

在听到有人道出了深钻者的身份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有些惊慌，不敢直视地位尊崇的祭灵，却又忍不住偷偷观望。

既然加入祀火部，前方的庞然大物，便是他们奉上信仰的对象。

秦烬的目光一扫。

一眼望去，祀火部内光是聚集而来的族人，已有了数百人，秦烬下达了收纳他族的命令后，祀火部迎来了蓬勃的发展。

他心念微动，以愿力笼罩蟒首，免得其自带的威压影响族人。

这并非异蟒的完整身躯，加上时间消磨，虽模样狰狞，但威压倒是有限。

同时，他通过精神操控机甲。

下一刹，深钻者号周身安装的灯光同时亮起，祀火部周围，黑暗在刹那间被驱散。

骤然亮起的强光与火光截然不同，祀火部的族人们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挡，但随即就立刻放下。

人类，始终是向往光明的。

在一道道或是殷切，或是尊崇，或是好奇的目光中，秦烬右臂一提，深钻者号右臂抬起，将蟒首拖行至身前，力量爆发下，还在地面上往前滚动了半圈。

祀火部的族人们，得以彻底看清它。

祭灵大人拖行的，竟是一条巨蟒的头颅！

人群中，有人面露不解，有人在看清蟒首的刹那，神情呆滞片刻后，便不可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他们，认出了这蟒首的来历。

人群最前端。

正是齐川。

这位老者负责着当今祀火部的一切，他在秦烬口中，已经知晓了太古遗种陨落的消息。

但是此时此刻……

真正见到了对方的残躯，看见那狰狞的蟒首，这位经历了许多，向来平静的老者，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扭曲，眼眶内有热泪涌出，他没有任何犹豫，跪伏在地，未曾开口，却好像已经说了什么。

人群中。

也有其它族人，曾在部族遭难时，见到过太古遗种的真容，忍不住一同伏下身躯。

现在的齐川，相当于新祀火部的族长，加上其他的族人影响，在短短数个呼吸内，祀火部的族人们面朝深钻者，伏下了一大片。

有些知晓真相，有些不明其意，但对祭灵行礼，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秦烬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

他没有通过心声交流。

精神力量的成长，配合心声对照，他已经掌握了大荒的语言。

此时此刻，在这灯火明亮，却分外安静的祀火部外，精神力量加持声音，让他的声音蕴藏威压，愿力辅助，让他的声音有神圣之感。

他微微开口，似是天外神明在低语，声音回荡。

“这，就是那只太古遗种的头颅。”

简短之语道出。

如同开闸一般，祀火部的族人们身形伏的更低了，似是要叩进泥土中，反应过来后，有畅快的笑意，有压抑许久的哭声，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

自大荒深处前来的太古遗种，毁掉了一切。

家园破灭，祭灵陨落，一切向往化为泡影，在惶恐中，踏上未知的逃亡，不知明日在何方。

直到……

他们找到了新的家园。

他们有了新的祭灵大人庇护。

一切的始作俑者，三首异蟒，陨落了。

在这一刻，在秦烬的视线中，面前黑压压伏地一片的人群上端，璀璨的金色云雾升腾而起，化为一道长虹，朝着深钻者号飞掠而来。

愿力增长。

就算是刚刚加入，来自其它部族的族人，上方也有云雾升起。

因为，这并非是因祭拜产生，而是纯粹的感激之情。

愿力融入自身，温润之感传来。

秦烬视线一扫，愿力消耗，加持在自己的声音上。

“都起来吧。”

愿力作用下，他的声音内，有温润人心，平复心情的效用。

祀火部的族人在这声音的安抚下，心情上的波动逐渐平复下来。

以齐川为首，逐渐起身。

秦烬的目光落在了老者身上。

“齐川。”

他轻呼一声，刚准备继续说下去，但齐川却罕见的出言打断了他，在这时开口。

“祭灵大人。”

齐川的双目因泛泪有些充血，声音已经沉稳下来：“我们为您准备了大祭，请您先参加。”

“大祭？”

这是秦烬这位新生祭灵未曾听闻过的词汇。

不过，能让向来对他最为崇敬的齐川忍不住直接提出，可见其重要性。

“可。”

秦烬的回应声响起。

“请您随我来。”

齐川朝着身侧不远处的夏岩虎递了个眼神，自己做邀请状，回过身来。

后方。

祀火部的族人们本来聚集在一起，而今下意识的分散到两端，让出了一条宽广道路。

齐川领在前。

深钻者号踏步在后。

迎着一道道虔诚目光，以及不时飞掠而来的愿力，秦烬走入祀火部内。

他再度来到了[祭灵大厅]。

相较于最初的简陋，祭灵大厅内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内里多出了许多装饰与家具，甚至放置着火属性的晶核提供光明。

装修风格原始且粗犷，但考虑到这里是大荒，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在秦烬进入祭灵大厅的同时。

外界。

在夏岩虎的指挥下，祀火部的族人们开始忙碌布置起来。

在祭灵离开的这段时日里，在齐川的安排下，他们早有准备。

……

祭灵大厅。

深钻者号身形回转，坐在了大厅中的[王座]之上。

他看向齐川，声音平和，称赞道：“看来，祀火部在你的打理下，发展的不错。”

“若非祭灵大人保佑，也不会这么顺利。”

齐川的声音饱含敬重。

他行了一礼，徐徐道：“祭灵大人，您出行的这段时间，有不少族人找了过来，我们也接纳了一些其它部族的兄弟姐妹。”

“那只太古遗种肆虐的范围，太广了。”

齐川的声音有些悲痛：“许多我曾听闻过，曾与我们祀火部联系过的部族，都在这一场大劫内消逝。”

“幸好。”

“它已经陨落了。”

“时至今日，族中已有了五百余人，其中……”

秦烬静静的倾听着他的汇报，心中思绪闪动。

这条三首异蟒肆虐的区域，比他预想中更加宽广。

这……倒是让他联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

马身人面神！

对方似乎同样从大荒深处而来，在诛杀三首异蟒，取走了它的晶核后，没有选择停留，直接离开。

直到现在……

都没有人再见过它。

“现在来看，这马身人面神能在广袤的大荒中寻到对方，目标如此明确，已经可以确定，它正是因三首异蟒而来。”

“一切并非偶然，看起来，它反而像是执法者一类的角色。”

“那么，大荒深处，到底有什么？”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秦烬将这个问题暂时压在了心底。

身前。

齐川认真介绍了一番祀火部的近况后，他抬头看向深钻者：“祭灵大人，还有一件事，要汇报给您。”

“说。”

“大荒内凶兽横行，同时也蕴藏珍宝。”

“有许多地方，存在奇特的宝地。”

“前几日，族中接纳了来自灵泉部的族人，灵泉部因一汪灵泉命名，也是凭借着那汪灵泉，引来了强大的祭灵庇护，因此崛起。”

“我特意询问过来自灵泉部的族人，他们的灵泉，有治疗伤势的妙用，更是能辅助族人熔炼兽血。”

“我还曾听闻过，有部落族中存在永不熄灭的奇异神火。”

“当今各族破灭，似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夏岩虎想要带人前往各族探索一番，把能用的带回来，不能搬走的，也留下标记。”

秦烬眉头微挑。

他思索片刻：“当今族中，有几人觉醒了宝术？”

“三人。”

“夏岩虎是其一，除此之外，还有同样出身于我族，狩猎队的齐泽。”

“齐泽修行呼吸法的天赋很高，进境极快，前几日他们狩猎凶兽归来后，借助兽血，他成功觉醒了宝术。”

“第三人，正是来自灵泉部。”

“他叫丁阳，觉醒的是火属性的宝术。”

齐川一一介绍。

“既如此，就由这丁阳领队。”

秦烬声音平和：“他对灵泉部最为熟悉，至于其它人选，由你来安排。”

“老朽明白了。”

祭灵大厅内，秦烬和齐川进行着交流。

不多时。

大厅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位身着兽皮衣的族人走入大厅：“祭灵大人，齐老。”

“一切准备好了。”

“祭灵大人，请跟我来。”

齐川深呼吸了一口，领在了前端。

庞大的机甲在部落中穿行，一路抵达了祀火部后方。

当今祀火部的全族，包括布置在外的暗哨也被唤回，都聚集在了这里。

男女老少，都颇为安静，眼神明亮。

唯有被妇人抱在怀中，还未断奶，不谙世事的娃娃，偶尔抽泣两声，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而在祀火部后方的空地上。

以巨木山石为基，搭砌出了一座平台。

在平台前端，堆放着对祀火部而言，极其珍贵的物品。

绽放出微光的晶核，溢散着清香的宝药，还有极其特殊的兽骨等等……

在平台后端。

则坐落着一方与祭灵大厅内相仿的王座。

“请祭灵大人登上祭台。”

齐川的苍老声音打破了寂静。

秦烬的目光落在祭台上，踏步而行，深钻者号在道道敬重目光中，登上祭台，回身，坐在了王座之上。

深钻者号的一只机械手臂抬起，搭在腿部，手掌则托着头部，审视着下方。

人形机甲的机械造型，配合上这样的姿势，带来了别样的压迫感。

下方。

齐川双手高举一枚平整的兽骨残片，缓步走在了人群前端。

在骨片上。

镌刻着一行行秘文。

下一刹。

以齐川为首，后方的族人们如同浪潮一般，纷纷跪伏在地。

齐川双手高举骨片，如同念经一般，道出的并非是大荒言语，而像是某种奇特的韵律。

后方。

伴随着他的低语，一众族人前身伏在了地面上。

秦烬审视着这一幕。

“看起来，与初次相见时相仿，但似乎更加完善。”

“这样来看，莫非这才是和祭灵缔结契约的完善仪式？”

“可能这才是真正在大荒人族中传承的古老智慧。”

“初次见面时，齐川情急之下，又没有准备，只能用最简短的仪式来尝试。”

“而我也是刚刚来到大荒，既然触发了职业面板，直接就答应下来。”

秦烬脑海中回想起一切。

不得不说，与祀火部族人的初次接触，让他在大荒走上了一条非同一般的道路。

他望着前端。

在齐川的低语声中，奇特的韵律汇聚成歌，他双手高举的骨片上篆刻的秘文，在此刻竟绽放出了光芒。

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

初时，只是个别字迹闪烁，逐渐串联成书，秘文光芒摇曳，在黑暗中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光芒投映中，秘文映照在半空。

在这个时候。

齐川捧着骨片，身躯前倾，跪伏在地。

在他跪伏下来的同时。

如同初次见面时一般，在夜色中，在人群上方，金色云雾升腾而起，在上方构筑成烟云。

如若说，初次祭拜时，那金色云雾稀薄的如同涓涓细流，那么现在，便是荡起波澜的一方湖泊！

金色云雾升腾而起，汇聚在一起，无比浓郁，无比纯净。

它汇聚呈洪流，划过长空，朝着深钻者号飞掠而来。

在这愿力洪流所过之处，竟有肉眼可看到的美好景象在虚空中闪现，又在片刻间消失。

下一刹……

愿力落入深钻者号，融入秦烬的体魄周身。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明悟。

与初次祭拜的天差地别，不仅仅是因为人数，仪式完整度的影响，更是因此，初次见面时，祀火部的族人是因为对齐川的信任，才在懵懂中，奉上了自己的信仰。

而现在。

带着太古遗种头颅归来的秦烬，已然建立起无与伦比的威望，祀火部的族人们，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供奉给祭灵。

思绪只在刹那中。

面板上，愿力飞速增长。

这无比纯净的愿力融入周身，带来了连锁反应。

秦烬清楚感知到，自己的生命能量激荡中，澎湃至极，宛如初升的朝阳一般，蕴藏着惊人的生机。

他的体魄在愿力影响下，得到淬炼，精神力量在愿力温润中，有所成长。

这仅仅是愿力的附带影响。

在秦烬的精神感知中，随着愿力涌入，深钻者号，竟也出现了变化！

最先发生变化的，正是驾驶舱内，在秦烬身前悬浮的光球。

这是深钻者号的控制核心模块，武道家操控机甲，需通过它，与机甲建立精神连接。

愿力涌入，本来流露出柔和白光的控制核心，被色彩渲染，由白转金，绽放出璀璨的金色光华。

“这样的话，就算我以后更换操控的机甲，也可以直接将控制核心更替。”

“这下子，真成了圣遗物。”

“看起来，机甲在愿力的影响下，是以模块化的方式发生改变的。”

“机甲本身毕竟没有生命，愿力的目标是我。”

“所以，是因为深钻者号机甲与我存在着精神连接，和我最接近的控制核心，才率先发生了改变？”

思绪急速掠过。

在下一刹。

在秦烬心中，竟有明悟升起。

愿力增长下，量变引起了质变，他明悟了一项祭灵相关的能力。

[赐福]

时间推移。

金色云雾彻底融入深钻者内。

驾驶舱内，秦烬的双眸徐徐睁开，眸中有金芒一闪而过。

他看向下方跪伏的祀火部族人，神圣中蕴藏威压的声音响起。

“都起来吧。”

声音响起的同时。

愿力消耗，下方，金色云雾挥洒成细雨，滴落在每一个族人的身上。

温润感自周身传来。

知晓是祭灵大人赏赐，感激之色在族人们的面容上泛起。

也就是在这时……

在人群中，陡然有两股气势爆发出来！

夏岩虎！

齐泽！

无形的气浪荡漾而起，周围的族人下意识的退远了一些，他们二人的气势，开始不断翻腾，向着新生境进发！

大荒人族熔炼兽血，磨砺体魄，在壮年时，气血不曾衰败，本就有着极高的基础。

在修行呼吸法的初期，对他们而言，更像是在转修。

夏岩虎是他们中的佼佼者，齐泽则是在呼吸法上天赋不差，他们本就触碰到了更进一步的门槛，当今在愿力影响下，顺势突破！

他们，突破到了新生境！

新生境武道家，将迎来自身蜕变！

两人，都进入到了蜕变状态内。

祭台之上。

秦烬没有去关注这二人。

他的念头微动中，职业面板浮现。

秦烬的目光，聚焦在了发生改变的信息上。

[生命指数：43.7]

[精神指数：37.2]

自身突飞猛进。

他望向祭灵职业，面板展开。

[祭灵]

[当前愿力：3735点]

[赐福：Lv1（1％）]

如同武道家掌握的呼吸法，战法一般，职业面板上，出现了可以提升的祭灵能力。

赐福，顾名思义，可以消耗愿力，为祀火部的族人赐福，增幅运势，为其进行全方面的加持。

随着赐福能力的提升，效果也会逐步提升。

“这份能力，能不能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秦烬并未急着尝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下方的人群。

夏岩虎，齐泽身旁，空出了一大块，两人的气势在不断提升，进行蜕变。

秦烬的眸光波动，望向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右臂上，有着火红色的纹路。

秦烬知晓他的身份。

虽初次见面，但他已经确定，此人，正是出身灵泉部的丁阳。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有着觉醒宝术留下的痕迹。

更是因为，在刚刚的大祭中，因他产生的愿力颇多，格外突出，引起了秦烬的关注。

更有天赋，更具实力的个体，能够提供的愿力也更多。

这是秦烬在刚刚成为祭灵时，就知晓的事情。

在刚刚的大祭中，他清楚感知到，丁阳所提供的愿力，甚至要更胜于齐泽和夏岩虎。

“齐泽和夏岩虎，可是都修行了呼吸法。”

“他能隐隐胜过，只能代表一点。”

“要么，他的天资更强，要么，他觉醒的宝术威能非常厉害。”

念头翻转中。

秦烬的目光调转，望向了人群另一侧。

祀火部的族人们，在他的指令下，都已经起身。

秦烬的视线，聚焦在了一道矮小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娃娃，眼神纯净，望着祭台，一只手被旁边的妇人牵着，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捏着衣角，看起来颇为乖巧。

“这个小家伙的情况，倒是可以直接确定。”

对方的年龄很小，但自这小娃娃身上获得的愿力，却更胜其他族人。

这代表着一点。

这小家伙的天资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