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是胡爱民等人想不通，就连张玉林自己，也想不通。
他明明和这个老头儿都不认识，两人刚才就因为在北电的门口“不吵不相识”，随口聊了那么两句，这老头儿就专门跑过来要收自己为徒？
而且还是从表演系班主任胡爱民的手底下半路抢人！
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合理啊！
当然，此时张玉林也已经明白，这老头儿不是想报复自己。
他要真是想报复自己，直接跟胡爱民等人说删除自己的档案，不让自己报考北电不就行了？
反正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想过考北电。
但这老头儿到底在搞什么鬼，真是完全想不透！
所以他再次站了出来，对老头儿说道：“等等老先生，你想收我为徒？你有先问过我的意见吗？还有，你到底是谁啊，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做你的徒弟，你觉得这合理吗？”
然而回答他话的却不是那个老头儿，而是旁边的胡爱民。
“闭嘴！”胡爱民瞪起眼，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你怎么可以对张老这么不礼貌，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我们学院的副教授，摄影系和导演系的双重导师，张益福张老先生，就连张一谋和陈凯哥都是他的弟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听到胡爱民的话，张玉林这才一惊，明白了这个老头儿的真正身份！
张一谋和陈凯哥的老师？
乖乖，难怪这里所有人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呢！
这老头儿如果放在武侠小说里，应该就算得上是北电的扫地僧了吧？
只不过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又怎么会看上自己？
张玉林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时张益福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拉着他的衣袖走到了一边。
确定周围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俩的谈话之后，张益福才低声说道：“小伙子，你是个聪明人，我跟你说话就不用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嗯？”张玉林抬起头来，满脸的问号。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和张益福的笑脸，确定自己不是韦爵爷，面前这位也不是陈舵主之后，才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难怪这话感觉这么耳熟，感情在哪儿听过啊！
可张益福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他还是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其实我想收你为徒，就是想验证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原本我今年是没有教学任务的，正好可以休息一年，不过刚才在门口听完你说的那些东西后，我突然觉得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你这个小家伙，还真能给我们国产电影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子……”
“等等，等等！”张玉林打断了他，疑惑地问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您具体是指……”
“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电影工业化啊！”张益福感慨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那些东西，但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我们国产电影之所以迟迟不能突破，市场低迷，也许就跟你说的那个什么工业化程度不高有关。”
“唉，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定我就自己亲自下场来试试了，但我现在已经66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也没有那样的精力了，所以我只能把这个希望，全都放在你身上……”
说完这句话，他盯着张玉林，突然变得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收你为徒，并不是想要当你的师父，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合作伙伴，我们一起来研究和实践这件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合作伙伴？”张玉林听到张益福的话，再次被震惊了。
原来这个老头儿收自己为徒，真正的目的，是想实践自己口中的“电影工业化”？
老实说，张玉林对老头儿的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其实还是蛮佩服的。
更佩服于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为中国的电影行业不断探索跟研究的精神。
但问题是——我特么并不想考京北电影学院啊！
现在有一张北大的录取通知书随时摆在我面前，我明明可以去更好更高等的学府，做一个更有前途的重点大学本科生……
我为什么要为了中国电影这摊烂摊子而委屈自己啊？
其实张玉林刚才并没有对张益福说实话，他讨厌考北电，和电影人算不算文化人以及电影行业的收入并没有太大关系。
或者说没有直接关系。
他真正厌恶这个行业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行业太脏了！
没错，后世听多了电影行业里关于潜规则、关于各种性交易、割韭菜、资本掌控的负面新闻之后，张玉林潜意识的就觉得这个行业根本没救了。
不止是电影行业，整个娱乐圈，可以说是全世界最肮脏、最黑暗的角落！
甚至到了后来，他们都已经发展到拍电影不需要观众，就能实现“盈利”的地步了！
你就说说这个行业还有没有拯救的必要吧！
跟这些人共事，他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家吞的连渣都不剩。
相比较起来，他还是宁愿先赚个小目标，然后实现财富自由后就直接躺平的生活。
正阳多好啊，又不用劳心劳力，又不用勾心斗角，更不会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暗地里算计……
本质上，张玉林只是一个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完这辈子的普通人而已。
而像眼前这位张老这样有着崇高理想、有着奉献精神的生活，可能并不适合他。
但还没来得及等他拒绝，就听到张益福突然又凑过来，小声对他说道：“如果你要是肯答应的话，我还会帮你一把：你那个小女朋友不是要考表演系吗？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肯答应我，我包她考上！”
“！！！”
这一句话，直接让张玉林心里的天平开始疯狂的倾斜！
因为他这辈子虽然打定了主意过无欲无求的生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软肋。
实际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晏妮就是他的软肋！
这小妮子也不知道从小受了什么刺激，要死要活就是要考北电，投身娱乐圈。
但是对于娱乐圈的黑幕了解的一清二楚的张玉林来说，她这种行为无异于“作死”。
毕竟连吴晶都说了：女孩子最好不要进娱乐圈。
就说明吴晶多少也明白这里头的黑暗。
晏妮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姑娘一头栽进这摊浑水里，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这也是张玉林最担心的一点，从小的青梅竹马，并不代表她未来就不会有变化。
见多了娱乐圈的纸醉金迷之后，又有几个人还能保持自己的初心，保持自己的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