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中戏老师围着张玉林，面色不豫，如果不是他心理素质够好的话，恐怕此时已经被那些老师杀人的目光给盯出千疮百孔了。
好在田友良也不是个冲动的人，在被张玉林狠狠噎了两句之后，他转换了问题。
“既然你从没学过导演跟摄影，那你们张教授为什么要让你拍电影呢？”他问道：“难道他不怕你拍砸了，砸了他的招牌？”
这也是很多中戏老师们想不通的地方，一个刚踏进校门的学生，哪怕他是天纵奇才，张益福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立刻就要拔苗助长啊。
先让他老老实实地学几年专业课，然后再出来人前显圣，这不好吗？
可他非要让一个菜鸟这么早就出来抛头露面，还给他设置了那种地狱式的开局……
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捧张玉林，还是想害张玉林。
然而面对这群中戏老师们的疑问，张玉林也是直言不讳地说道：“其实我知道自己拍戏不专业，不过我们这次拍电影，主要是一种实验。”
“实验？”田友良等人纷纷来了兴趣。
什么实验？
难道是实验“伪纪录片”能不能走进电影院？
这一点其实不用怀疑，《女巫布莱尔》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虽说国内目前还没有这种类型的电影，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有人做出尝试。
毕竟国内抄港台，港台抄欧美，这条路一直都是这么走的，大家也已经走了好几十年了。
只要欧美那边出现的先进的东西，不管是电影还是音乐，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汉化然后传回国内……
所以张益福做这些事情，大家都觉得没必要。
你好歹也是个专业影视院校的教授，这种伪纪录片的优劣之处，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什么好做实验的？
这种电影也就是尝个新鲜，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好奇，没见过这样的玩意儿，所以愿意为其买单。
但多看两次，就会发现这种电影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可取之处，无论制作还是剧情都非常粗糙，也就只剩个新鲜而已。
当大家都尝过鲜之后，这种电影必将被市场所抛弃。
这几乎都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还有什么好值得实验的呢？
然而面对田友良等人的质疑，张玉林却摇了摇头。
“不，我们实验的不是伪纪录片这种类型的电影，而是把电影当成一种商品来运作的模式。”他淡定自如的说道。
但这句话落到田友良等人耳中，却令他们顿时为之汗毛直立！
把电影当成商品？
虽说这些年来，很多人其实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比如国内就出现了大量的关于“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的争论，大家争的就是电影到底应该偏商业还是偏艺术。
但迄今为止，还从未有人真正把电影当做一种商品来对待。
为什么？
因为从很多年前开始，国家就已经给电影定了调，认为这是一种用来传播文化精神的艺术形式。
君不见国外都把电影称作“第七种艺术”？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国家都垄断了电影的制作和发行工作，就是害怕民营资本的入侵，会借用电影文化对人们的精神思想产生腐蚀。
在这种基调下，即使是偏向“商业电影”的那些人，也不敢完全把电影当做一种商品来进行传播，他们在电影中，总是会无意识的做一些精神意识方面的处理，比如电影一定要传播真善美，电影要具有一定的教化功能。
哪怕是拍恐怖片，妖魔鬼怪也一定要死，伟大的人民必须获胜！
但这种潜意识的东西传播的太多了，老百姓也会感到厌烦，甚至产生逆反心理。
就像你长年累月的夸一个人，夸得时间长了，大家对他的态度也会发生转变。
一部分人可能会把他当做神，当成偶像来崇拜，但另一部分人，可能就会因为逆反心理而对他产生厌倦，甚至莫名其妙的恨上他。
这就是后来为什么很多明星都有黑粉的原因。
这些黑粉可能都不认识那个明星，就因为媒体长年累月的对他们吹嘘，导致黑粉们认为他德不配位，又或者炒作过度，就会自然而然的对他产生厌恶心理。
这些年来，国产电影其实已经吃过很多次这样的亏。
比如电影《横空出世》，这是一部很好的剧情片，也相当感人，讲的都是我们的革命先辈们制造原子弹的故事，可以说是泪点满满。
但这部电影的票房只有9万块，都不够拿来支付演员们的片酬……
这就是因为鸡血打得太多了，大家都已经麻木了。
所以不管是商业电影也好，还是艺术电影也好，这些年来，国内的电影市场一直很低迷，堂堂12亿人口的广阔市场，总票房竟然还不如香港一个弹丸之地！
这就说明那些搞商业电影的，其实根本没把商业电影搞明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玉林突然说出“要把电影当商品来运营”这样的话，在田友良等人心中可谓是石破天惊，平地惊雷！
把电影当商品运营，怎么运营？
张益福和张玉林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用一部低成本的伪纪录片，来测试这个市场的潜力！
至于他们到底会怎么测试，田友良等人还不知道，但是张玉林借着“学术交流”的名义，跑到中戏来卖票，无疑应该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可是光靠在学校里卖票，又能卖几个钱呢？
更别说他们的票价还这么低，人家正规电影院卖20，30，他们只卖5块。
这得卖到猴年马月才能赚钱啊？
等等……他们好像已经赚钱了？
因为这部电影没有进电影院，所以他们就不用给院线商提交那50%的利润分成……
而且这部电影成本才7000块，随随便便卖几场票就能赚回来了！
所以他们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利用低成本批发粗制滥造的电影，然后再通过院校间的放映，把钱给赚回来？
这么一想，事情似乎立马就说得通了！
否则北电怎么会只给7000块，就让张玉林拍电影？
而张益福又为什么要打着学术交流的名义，让张玉林带着这部电影到国内各大高校来放映。
合着你们赚的就是这样的钱啊？
一时间，原本还对张玉林有些同情的田友良等人，隐隐也有些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