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拖着九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悍匪来到驿亭大门前,月光下,那些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衫褴褛,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灯火通明的大堂里,十几个孩子正安静地坐着。
有的低头啃着干粮,有的靠在墙边打盹,还有几个小姑娘挤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货物都搬完了,行李整齐地堆放在驿亭屏风后的通铺上。
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整个大堂渲染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她把那群狠角色和他们的装备随手扔在门口,刀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韩宇,她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这...这...”韩宇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目光在那九个人身上游移。
他们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再看柳芸神色如常地大步走来,他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
“怎么,害怕?”柳芸冷笑一声,“你这退步的动作,是在躲我?”
韩宇赶紧堆起笑脸,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了他的紧张:“娘子,后院有灶台,我们带了面粉,要不今晚...”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柳芸的目光变得越发锐利。
她揉了揉饿得发疼的肚子,不耐烦地打断道:“多久能好?”
“大概...大概两刻钟。”
“太久了。”柳芸摇头,眉头微皱,“去找找驿亭里有没有现成的吃的。”
她心里清楚,那九个人就是冲着驿亭的食物来的,这里必然存有口粮。驿亭作为官方设施,不可能空无一物。
韩宇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应下,招呼着韩顺和顺子一起去后厨查看。
三人刚要推开后门,柳芸突然喊住他们:“等等。”她的声音不大,却让三人齐刷刷地停下脚步。“我先去。”
几人不解地看着她,但没人敢提出异议。
柳芸接过韩宇手中的油灯,独自推门而入。昏暗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灶台上的血迹,还有沾满血渍的菜和案板。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蹙眉。
若是让他们在黑灯瞎火中直接用这些东西做饭...柳芸打了个寒颤,将这恶心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她快步走进厨房,将染血的物件全部扔进竹林,动作干净利落。接着她来到橱柜前,轻轻一捏就碎了锁。
上层摆放着餐具和一些熏肉,下层则是装着米和小麦的陶缸。
“今晚熬粥。”她头也不回地对门外说。
“那我们能进来了吗?”韩宇迫不及待地问,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再等等。”柳芸放下油灯,循着土地松动的痕迹,很快在竹林外找到了驿丞的尸体。
暗红色的官服从浅浅的泥土中露出一角,显然掩埋得很是草率。
月光下,那片土地泛着诡异。
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本想挖出尸体,但想到胆小如鼠的韩宇,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若是让他知道厨房附近埋着具尸体,怕是今晚都睡不着觉。
“我检查过了,附近安全,你们可以做饭了。”她若无其事地走回来,在水桶边仔细洗了手,“我去看看孩子。”
看着柳芸离去的背影,韩宇转向另外两人:“会做饭吗?”
“正所谓君子远庖厨...”韩顺刚要摆谱,一副文人雅士的做派。
“少废话,过来烧火!”韩宇不耐烦地打断,“现在谁管你是不是君子,饿着肚子连路都走不动。”
韩顺不服气地冲进厨房,笨拙地往灶孔里塞柴火。火星四溅,呛得他直咳嗽。
顺子无奈地摇摇头,将柴火重新取出,先铺上点燃用的木屑,用打火石点燃后才添柴。
火苗渐渐窜起,照亮了整个厨房。
韩宇开始淘米煮粥,忽然摸到木瓢把手上有些黏腻。他凑近一看,发现手指上沾着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什么东西...”他皱眉洗了手,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熏肉剁碎放入粥中,香气四溢。
虽然柳芸扔掉了那些青菜,但一锅热粥配上各自的干粮,也算是填饱了肚子。
饭后,韩顺取出文具,准备记录今天的事件。他熟读律法,深谙笔录格式。
柳芸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他则将信息条理分明地记录下来。
“那九个人,你是怎么发现的?”韩顺一边写一边问。
柳芸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他们的脚印太明显了,而且行动时发出的声响,连三岁小孩都能听见。”
“那你为什么要独自去后厨?”
“直觉。”她淡淡地说,“那些人既然打劫驿亭,肯定会对驿丞下手。我不想让孩子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韩顺点点头,继续写着。他的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字迹工整有力。
看着韩顺认真记录的样子,柳芸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在逗孩子玩的韩宇。
要是能把他打回娘胎重造就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韩宇,你过来。”她扬了扬下巴,“看看人家写的多好,跟你那鬼画符似的字比比。”
韩宇表面应声,心里却不服气地撇嘴。不就是会写几个字吗,装什么大尾巴狼!读书人了不起啊!
不过他还是偷偷记下了笔记的格式,准备日后好好练习。毕竟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媳妇都看不起自己的字,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夜渐深,驿亭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柳芸坐在门口,看着月光下的竹林,若有所思。
那九个悍匪已经被官府的人带走,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驿丞的死,那些血迹,还有木瓢上的污渍...一切都透着诡异。
她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决定今晚多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