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们发疯似的一路冲到了老宅,我喘息着,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抽空,张起灵明明感觉虚弱的快要死了,却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还能拉着我一起跳下了老宅外的那口荒井。

我虚弱的从井里爬起,张起灵从我身后贴上来,湿透的黑发缠在我颈间,伤口渗出的血丝贴在了我的身上,他扳过我的脸,拉着我一步一步的向着前面的暗门走去。

暗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里面寒气刺骨,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发散出幽灵一样的光芒,在幽光中,我看见在暗门深处有一座两人高的青铜碑,碑文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篆字,在碑的最上方悬着半块玉佩,与我颈间的残玉一起,好像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麒麟踏火图。

“跪下。”等我们走到青铜碑面前,张起灵突然按住我肩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傀儡一样,一路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如今也是这样,一个解释都没有,怒从心起的我,梗着脖子看着他冷笑道:“你们张家人都喜欢让人下跪认祖?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他指尖发颤的看着我,忽然扯开衣襟,露出了苍白的胸膛,上面清晰的画着蜿蜒着青黑脉络的图案,“契约启动需至亲血祭,”他指着碑文某处,“若子时前不完成,你我皆会经脉尽断而亡。”

我盯着那句“血脉相连者,以命换命可逆天”,忽然笑出泪来:“所以你给我喂血治病,就为了让我当祭品?”

他瞳孔骤缩,一把将我抵在碑上,力道大得让我肩胛骨生疼。“吴邪,”他呼吸急促且滚烫的看着我,“我要你活。”我陌生的看着他,他的双眼依旧冷得像化不开的雪,我忽然想起那天断桥初遇的时候,他画中孩童的笑容,原来从那时起,我就成了他笔尖困住的灵魂。

“凭什么?”我握住他腕上的那道疤,“就凭你是我表哥?凭这该死的张家血脉?”

我明显的感觉道,他的喉结开始剧烈滚动,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突然低头咬住我颈间的玉佩,银链崩断的脆响里,他含糊道:“凭我见你第一眼……就想把你藏进画里。”

夜明珠的光晕晃了晃,暗门外突然传来震动声,霍玲的尖叫从外面传来:“放火油!烧干这个枯井!”

滚烫的火油从井外被泼下来,井下面瞬间腾起了蓝焰,温度瞬间升高,热浪裹挟着潮湿的空气,向着暗门内涌过来,张起灵干脆利落的撕下衣摆裹住我的口鼻,拽着我跑向碑后的暗道,一股股的热浪舔舐后背时,我听见一旁的他在剧烈的咳血,一声声砸在我的心上。

暗道的尽头是间墓室,棺椁上摆着个乌木匣。我打开匣盖的瞬间,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匣中黄绢上躺着一柄长命锁,在它的锁芯上刻着“吴邪”,背面却刻的是“张起灵”!

“这是你周岁时,我父亲打的。”他倚靠着棺椁滑坐在地上,说着,用手中的匕首划开自己的掌心,“可惜没来得及送你……”掌中的血滴进锁眼的刹那,墓室四壁轰然巨响,数十盏鲛人灯次第在幽暗狭窄的空间亮起,隐约间,我好像从火光中看到了母亲的幻影,她月白旗袍上绽着血花,手中捧着完整的玉佩对我说:“邪儿,契约已成,你与起灵从此同生共死。”

“妈!”我哭喊着想扑过去,可还没等我起身,幻影却消散成烟,在转身时,张起灵已昏迷在棺椁旁,手中握着张烧焦的信纸,是母亲笔迹!

“吴二白与霍家勾结,毒杀吾夫夺权。邪儿,莫信二叔……”

墓室外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霍玲的笑声混着吴二白的怒吼刺破了死寂:“把出口封死!放箭!”

我蜷在张起灵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看着他渐弱的呼吸,忽然将长命锁按进他的掌心,“听着,”我虚弱的躺在他的怀里,“你要敢死,我立马出去让霍玲一枪崩了我。”

箭雨破空声里,他忽然睁眼,翻身将我护在身下。我听见箭镞没入血肉的闷响,听见他胸腔里挣扎的心跳,听见自己嘶声的对他喊:“你疯了吗!”

“早疯了……”他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手指却温柔地蹭过我的眼尾,“从你说宁愿永不姓张开始。”

墓室石门被撞开的时候,我将匕首捅进锁眼,在机关的轰鸣声中,整座墓穴开始坍塌,冲进来的霍玲,在红裙被碎石划破的刹那,举枪对准了我,却被吴二白用力推开,愤怒的看着我暴喝道:“契约碑在哪儿!”

我嘲笑般的抱着张起灵跳下了地下暗河,在最后的视线里,我看到霍玲的子弹穿透了吴二白的胸膛,在他倒下的时候,他手中的翡翠龙头杖摔成了齑粉,映出我从未见过的惊恐神色,原来他颈间也挂着半块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