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魔种揭密

干涸的河床如同大地的伤疤,蜿蜒在滚烫的戈壁滩上,两岸是高耸嶙峋的风蚀岩层,遮蔽了大部分酷烈的阳光,投下扭曲交错的巨大阴影。空气在砂砾蒸腾的热浪中微微扭曲,风声呜咽,卷起干燥的尘土,在低洼处打着旋儿。

陆离拖着沉重的身体,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巨大岩壁投射的阴影边缘缓慢挪移。每一步都牵动全身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与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不断侵袭着他的意志。他背上趴着一个人——一个比他状态更糟糕的修士。

这人名叫叶寒,是陆离在河床另一侧一条狭窄岩缝里发现的。当时他正蜷缩在角落,浑身抽搐,口中溢出发黑的血沫,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陆离认出他身上破碎的青云门外门弟子服饰,虽无深交,却在秘境开启前见过几面。仅此一点,便足够让陆离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将他从满是尘土与蛛网的角落拖了出来。

位置:干涸河床深处,东侧岩壁底部,相对隐蔽的沙石凹陷处。陆离倚着冰冷的岩石壁将叶寒小心放下。

叶寒的状态极其可怕。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一道道扭曲鼓胀的黑色血管如同活过来的藤蔓,正从心口位置向四肢头颅疯狂蔓延!这些黑色脉络散发出冰冷、混乱的气息,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强烈的绝望和暴戾意念。更骇人的是,他七窍——尤其是双耳孔窍——正不断渗出粘稠发臭的黑色污血!这污血接触到河床的沙砾,竟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腐蚀声,冒出缕缕细小的、带着不祥意味的黑烟。

“嗬…呃…”叶寒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双眼紧闭,眉头因为巨大的痛苦死死扭结在一起,浑身抽搐如同筛糠。汗水混合着不断渗出的黑血,将他染成一个狰狞的血人。

“是强行剥离系统的反噬…”陆离看着叶寒心口位置那最为浓稠、仿佛一颗搏动黑瘤的病灶,眉峰紧锁。他回忆起赤沙城内混乱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一些依赖外挂的“天才”修士,在秘境崩塌瞬间因骤然失去力量源泉或任务失败而道心崩溃、惨死当场的传闻。

位置:陆离半跪于叶寒身侧,右掌虚悬于其心口上方三寸。

叶寒心口那搏动的黑瘤猛地一跳!仿佛感受到陆离的靠近,那股混乱暴戾的气息瞬间暴涨!更多的黑血从七窍喷涌而出!叶寒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巨力拉扯,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黑色脉络蔓延加速!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疯狂涌向他脆弱的脖颈和头颅!死亡的气息骤然浓厚!

来不及犹豫!

陆离眼中精光一闪,强忍着自身的虚弱与剧痛,将心神沉入眉心处那布满裂纹、黯淡无光却死死“盯”着眼前污秽景象的补天石!更确切的说,是沉入到流淌于他血脉之中、刚刚觉醒尚未能如意掌控的那一丝……无垢灵火的本源感应!

心中无念,唯有焚尽污秽的纯粹意志!

嗡——!

一道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流水,顺从着陆离那救人的心念,自他悬停在叶寒心口上方的手掌边缘悄然流淌而出!

没有高温!没有爆燃!

它像一道粘稠沉重的玉髓溶液,带着一种绝对的“净”意,自虚空中垂落,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覆盖在了叶寒心口那剧烈搏动的狰狞黑瘤之上!

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又像是灼热的铁块烙印在冰层!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绝望意念伴随着刺耳的声响猛地从叶寒心口爆开!瞬间冲击着陆离的识海!

识海仿佛被无数充满负面情绪的钢针攒刺!恐惧!愤怒!贪婪!嫉妒!无数扭曲的、尖锐的嘶嚎在脑海中回荡!仿佛有千万个陷入极致绝望的灵魂在同时尖叫!这些情绪强烈而驳杂,绝非叶寒一人所能拥有!

但补天石的反应更快!早已尝过这污秽滋味的残宝本能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嗡鸣!一层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青色光晕瞬间在陆离眉心闪动了一下,如同无形的屏障,将那侵袭识海的滔天恶意狠狠隔绝在外!虽然仍有强烈的冲击感,却避免了陆离被这股来自万灵的污秽意念反噬冲击成白痴!

陆离紧咬牙关,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层面的强烈不适,目光死死锁定叶寒心口。

嗤嗤嗤——!

白色的火焰流淌着,它没有灼伤叶寒的皮肤血肉分毫。那看似恐怖的黑色血管脉络在接触到乳白色焰流的瞬间,如同暴露在正午烈阳下的腐朽枯藤!

烟!大股大股浓黑如墨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污秽烟气,从被灵火覆盖的黑色血管脉络中疯狂蒸腾、逸散出来!那笼罩叶寒全身的绝望暴戾气息如同被刺破的气球,开始急速溃散!

更让陆离心神剧震的景象出现在叶寒心口!

在无垢灵火源源不断的“净化”灼烧下,那颗搏动的黑色瘤状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剥离!它仿佛拥有核心!

数息之后!

一个米粒大小、形态如同诡异扭曲种子般的墨黑色晶核,在白色灵火的持续灼烧下,最终被强行从叶寒心口残余的烂肉脉络中剥离了出来!它悬停在白色火焰之中,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无数极其细微的荆棘状倒刺,散发着纯粹至极的、冰冷的黑暗与混乱能量!

“就是这东西!”陆离心神激荡!邪气种子!原来所谓的“系统反噬”,根源竟是这颗深植修士道基心窍的、如同癌细胞般的剧毒异物!

这枚种子一脱离宿主,就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它疯狂地扭动、震颤,表面细微的荆棘倒刺根根乍起,如同暴怒的刺猬!一股比之前强盛十倍的绝望、扭曲、贪婪等混杂恶念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冲击着陆离的识海!即便有补天石守护,陆离也被这股纯粹的恶意冲击得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浓浓腥甜!

它想逃!想污染!想寻找下一个宿主!

嗤啦!

无垢灵火陡然变得粘稠沉重!如同无形的手掌狠狠合拢!那被死死包裹在纯白焰心中的黑色种子,连挣扎都未能剧烈做出,便在那绝对的“净”意灼烧下——

砰!!!

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微小到几不可闻!

那墨黑色的诡异种子,如同承受不住亿万钧重压的琉璃珠,在纯净的白焰里猛地爆散开,化作一片微不可察、带着最后一丝诅咒气息的漆黑灰烬!

噗!

就在种子爆散的瞬间!叶寒猛地喷出一大口极其粘稠、污黑如墨的淤血!这口淤血砸落在地,发出更加剧烈的“滋滋”腐蚀声,升腾起比之前浓烈十倍的黑烟,烟气中隐现无数扭曲痛苦的虚幻人脸,挣扎嘶吼后又极快地消散于无形!

位置转换:叶寒喷血萎顿于地,七窍黑血顿止,身上搏动的黑色脉络如潮水般退却消失。

包裹他灵魂的那股沉重绝望和暴戾枷锁,也随着那口污血的喷出而烟消云散!他猛烈抽搐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拉风箱般的喘息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呼吸的节奏。虽然依旧昏迷不醒,面色灰败,气若游丝,但那股缠绕其身的、源于邪种的心魔死气,却被彻底拔除!

陆离收回右手,覆盖其上的微弱白焰悄然回流体内。一股浓烈的疲惫感涌上全身,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块被污血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沙地,看着那蒸腾散尽的黑烟残迹。刚才那枚种子的形态、那爆散前的疯狂意念冲击……都指向一个残酷的真相。

“系统……外挂……任务……”陆离的声音带着干涸的沙哑,却蕴含着看透本质的冰冷,“不过是滋养这些毒种的养料!是‘它们’植入道心、收割魂魄、引爆心魔的工具!”那枚种子里蕴含的杂念,绝非一人之念。它更像是无数个被系统操控、最终在绝望中被吞噬的修士怨念结晶!

这时,昏迷的叶寒眼皮剧烈颤动几下,挣扎着睁开一丝缝隙。他的眼神涣散而虚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一丝残留的恐惧。当他浑浊的视线聚焦到正半跪于旁、浑身浴血但眼神锐利如鹰的陆离脸上时,瞳孔深处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强烈意识!

“陆…陆师兄……”他嘴唇翕动,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摩擦,微弱得几乎听不清。但在求生意志的支撑下,他竭力聚集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抓住陆离的手臂,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

他眼神里充满了无言的恳求与巨大的恐惧,喉头急促地滚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了几个断断续续、却如同重锤砸在陆离心上的字眼:

“快…快跑…别去中…中州……”

“那里…遍地都是…‘心魔引’……”

“沾上…就完了……”

话音未落,拼尽全力吐出这几个字的叶寒,头一歪,再次彻底陷入深度昏迷,手也无力的松开。

陆离的身体猛地僵住!一股冰寒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至全身!

心魔引?!

遍地都是?!

轰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叶寒这用最后生命发出的警告!远方,赤沙城的方向,毫无征兆地传来巨大而清晰的灵力轰鸣!一道刺目之极、边缘流动着无数扭曲神秘符文的白金色巨大光幕,猛地冲上云霄!即便是隔着数十里戈壁,那光幕上蕴含的冰冷意志与某种恐怖的能量波动也清晰可辨!

位置:赤沙城上空,巨大金色符文榜单展开!

陆离抬头,锐利的目光穿过河床岩壁的遮挡,穿透空间,死死钉在那巨大的光幕之上!那光幕顶端,两个用扭曲文字书写、如同燃烧魔焰的古篆大字清晰无比——

通缉!

而在那刺眼的通缉令最上方顶端的位置!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影像轮廓虽然模糊扭曲,但陆离瞬间便认了出来!

是他自己!头像旁边赫然标注着几个足以让整个修真界疯狂的扭曲字迹:

“天字甲等邪魔——‘X-A01异常源’陆离!”

“时空管理局最高权限悬赏!”

“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