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众生皆苦

五六月的江南烟雨朦胧,一个背影清冷的小姑娘背着小小的背篓,手中拿着锄头在山中大步走着。

许无忧沿着雨雾缭绕的山路,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一路往上。她要去找山鬼口中所说的怀珠草,书中说怀珠草喜凉,只能在雨天才会生长出土,所以她特意起了一大早,眼看山中弟子入门考核已经越来越近,她必须尽快学会御剑之术才能留在这里。

走了不知道多久,已经入林深处,雨也慢慢变小了,风过,传来一阵奇特的香味,她寻着香味过去,眼前一亮,有异香,生在沼泽之地的无色之花,这原来就是怀珠草了。

她放下背篓,伸手去采。

“嘶~”这才低头看见,怀珠草浑身上下长满了刺,根本无从下手,她看着渗满血的双手,慢慢转晴的天空,咬紧牙关伸手去摘,直到沾满鲜血的双手渗透衣袖,天空早已放晴,她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看着慢慢消散的怀珠草,她心里暗自窃喜。

“幸好,来得早,要不然天气晴了可就再很难找到了。”

她俯身背起小背篓,看着早已经千疮百孔的手,心疼的从衣角扯下布条包了起来。然后转身准备下山,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来时走的那条路,在原地绕了好几个圈后,突然听到一声声很沉重的喘息声,她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直到看见一只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跑来的白虎,她转身就跑,白虎在后面紧追不舍,一个脚滑,扑通直接摔了一跤,她顾不得疼痛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跑,一个没留意踩空直接掉下了半崖。

就在落地那一刻,周围铜钱傍身,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却还是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在地上躺了半晌,她睁开了眼睛吃力的的起身。回眸的那刻看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定是摔傻了,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他。”她自语起身。

白虎站在山崖上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悄然转身离开。

看着她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他皱了皱眉手过腰时一串各有破损的山鬼钱完好无损的挂在了腰间,才发现腰间他抬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起来揉揉弱弱的样子胆子倒是不小!”他出声调侃。

“真的是你?”她惊讶道。

“山中豺狼虎豹这么多,真不怕他们吃了你啊!”他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威胁道。

“我早在书中看过山中律规,九苍山修的是道,山中生灵禁止屠戮!要不然我怎么敢一个人上山来。”她抬眸道。

百里不语转眸看向了她沾满鲜血的手。

“山鬼大人可以实话实说,这是一百株怀珠草!”她起身把背篓递给了他。

看到背篓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惊,转眸诧异的盯着她。

“你就这么想要武艺傍身,入道求仙。”他眸光一皱语气冰冷一言一字道。

许无忧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问道求仙?”

“那你也肯定知道山规第一条,生人勿近!”他道。

“世人芸芸,有人为欲,想要长生不老,有人为情,想要朝朝暮暮,可是世间百年,也不过凡人寥寥一生,明知苦道难修,甚者千年都不得入行,却还是有人踏足歧路,若不是为了心中的那抹执念和亏欠,谁又会想要虚度一生年华!我想要寻一草为亲治疾,就必须留在此山。”她眸光疲惫的看着他深叹一口气。看他沉默不语。

“山鬼大人难道想要反悔?”

“本君一言九鼎,自然不会!”他低头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声。

江南烟雨总是一阵一阵的突然天空又下起了大雨,他撑起了伞。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一切下山吧。”

听到他突然开口,她忙背起了小背篓。

“没什么事了,走吧。”

走着走着,他突然递过来一朵暗红色的枯花。

“回去敷在伤口处,可解毒,缓解疼痛,愈合的快些。”

“白合草!”她接过后震惊的看着他。

“你认识?”

“我以前博览医书,识得了不少世间罕见之药,其中生于阴阳谷于九幽山交界的阴阳草也是从那识来的。”她道。

“你倒是十分坦诚,明知怀珠草有剧毒,还徒手去摘,明知是本君故意刁难你,还知难不退!”

“区区一百株有毒的草而已,若是山鬼大人能答应教我术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定要想办法给你摘来!”

“万物生灵,凡是能修成道者,都不会靠近无灵之物,林子越深,浊气越重,以后少些来这里!”

“什么是无灵之物?”

“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少来就是了!”

“哎,前面有座庙宇,我前去避避雨吧。”她突然开口。

“过了这里就是人间城,到了人间雨就停了。”他淡定答道。

“那就继续走吧。”

经过庙宇门口,她回眸看见了一对母子,妇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跪在佛像前面,双手合十,跪在妇人身旁的小男孩面色苍白无力乖乖的待在妇人怀中。

“看什么呢?走吧!”

“等我一下!”她转身朝庙宇走去。跪在了妇人身旁。回头望着妇人突然开口,“阿娘这是在求什么?”

“我有一子,年幼时被抓去了战场,辞旧时传来他战死的消息,年过,幸得留下一位遗孤,可是偏偏他妻也是个命薄之人,随着那年大雪不久于人世,只留下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可是苍天弄人啊,孙儿从小患有恶疾,百治无医,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我只能靠乞讨为生,苟延残喘于这乱世,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前来求苍天开恩呐,我愿用我的命换我孙儿一命,他每日受尽病痛折磨,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妇人说着说着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年幼时也曾患有一恶疾,不知我的母亲在哪寻得一草药,吃了几日便好了。阿娘可以拿回去试试。”她递过草药。

看到草药的那一刻,妇人跪地叩头致谢!

“多谢姑娘,若真能治好孙儿之疾,姑娘的恩情,我几辈子都无以回报啊!”

她比妇人抢先一步跪在了地上扶住她。

“妇人不必报答我,只要好好活着希望还是会有的。”

“天色不早了,妇人快点回去给小童熬药吧。此药必须趁早吃药效才会更好。”

她看了一眼他们转身走了出去看着站在门外的少年。

“走吧。”

“白合草,世间就此一株,给她们了,你的伤怎么办!”他回眸开口。

“一点小伤,养养总会好的。”她想了想道。

“嘴硬!”看着她疼得双眼泛起的泪花和紧皱了一路的眉头,他心里暗自腹诽道。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