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还是谈谈稿费吧

冯春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四个姿态各异的女生。

伸手拦住自己的就是那个教室里看起来最洋气的高挑女生,长长的发丝顺着肩膀垂下,娇俏的瓜子脸上面色微红。

“你叫肖静是吧?”

此言一出,四个女生都是惊讶,肖静的眼睛则是闪过一丝喜悦。

其实这是冯春的最擅长的技能。

前世冯春之所以能一路干到五星级酒店的老总,靠得就是一手看脸记人的功夫,哪怕两三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小卡拉米,照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一招使出来,很多人就变成了“相识于微末”,再加上冯春个人的亲和力又格外高、又懂得利益捆绑,长此以往,不少单位因此就成了酒店的忠实客户。

“你知道我?”肖静好奇开口。

说实话,要不是旁边高文慧撺掇,她也没胆子下课堵人。

如今这个身形伟岸,面貌不俗的人居然对自己有印象,她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有东西萌发了。

谁知冯春摇摇头,“我记性很好,刚才点名的时候看你背影记住的。”

说罢,他又指着旁边几个满脸意外的女士。

“这位叫张明洁,你是高文慧,至于她……”冯春故意拖了一拍,“应该是叫苏小晴吧?”

“错啦!”张明洁听到冯春说错,顿时高兴起来,“叫苏晚晴才对!”

“哦,好名字!”

冯春看着根本不敢抬头的苏晚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肖静眼看冯春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身旁的苏晚晴身上,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还是挤出笑脸,“冯春同学,相逢就是有缘,不如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们一起吗?还是就咱们俩?”

高文慧有心促成,抢过话头,“当然是你们俩了。”

“哦,”冯春点点头,“那算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罢,他摆摆手,率先从楼道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晚晴终于松了口气。

一旁的张明洁有些不忿,“神气什么!静静都开口了,他居然理都不理。”

高文慧则是在反思自己,“肖静,你说是不是我说的话把人家吓跑了?”

肖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难掩心中的失望,“算了,有缘再见呗。”

“不过他长得是真好啊……”张明洁还是忍不住感叹。

不过马上就收到了肖静瞥过来的眼神。

“好好好!”她举手投降,“放心吧,我不会越俎代庖的!”

“越俎代庖是这么用的吗?”一旁的高文慧蹙眉思索。

四女聊着天往宿舍楼走,肖静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苏晚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一节课上完,才刚刚到十点钟,冯春骑着车子一路乘着风回家。

回到四合院,冯春把车停在门洞下面,扭头进了屋。

推门一看,屋里坐着俩人,左手边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带着一个黑框眼镜,上身是灰色的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支钢笔,下身则是灰白的裤子。

右手边自然是自家奶奶了。

这男人原本正在和范老太说着什么,眼看冯春进门,忽然呆愣住,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问范老太。

“老太太,您说的孙子就是他?”

“没错。”

男人站起来,扶了扶眼镜,惊叹地摇着头,“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凑上前来,“你就是春风吧?我是人民文学的编辑祝伟。”

冯春一听,心中顿时有些兴奋,人民文学的编辑都找上门来了,看来自己投稿已经成功。

俩人握着手,祝伟还在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看你在《棋王》里用笔老道,行文简练,对于社会的认识也挺深刻,本来以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老知青有感而发,没想你居然这么年轻!”

冯春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么说,我的稿子贵社收下了?”

“当然!当然!”

祝伟恍然松开手,转身从桌上的包里掏出那叠稿纸,“你看看,我在上面标注了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咱们讨论一下?”

范老太见状,起身坐到了隔壁床上,给俩人腾了个空。

俩人坐在八仙桌旁,研究起改稿的问题。

冯春接过稿子快速翻了一遍,发现不少都是行文错误,或者用词、用字的问题,这些改起来倒也简单。

唯独需要讨论的是这个结尾。

祝伟指着最后几张稿纸,“结尾我看你写了两版,还特别标注了出来,你是怎么想的?”

第一个结尾,是王一生1v9大获全胜之后,‘我’晚上睡觉时对于下棋和吃饭的思考,思考的结果是,人除了最基本的生存,还要有一点精神追求,否则就难以称之为人。

第二个结尾则更具现实性,王一生1v9大获全胜,多年以后,我们再次车站相见,王一生却不再执着于下棋,而是请我吃肉,点明了改开进程中社会所带来的的思想变化,以及人对于物质丰富的追求。

冯春咧嘴一笑,“这其实是个取向问题,在我看来,两种思考都不能称之为错,毕竟时间跨度所带来的的人物转变是合理的。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大家低头关注土地,关注食物,无力关注精神追求,所以棋痴王一生就显得是个异类。”

“到了改开、或者说现在,粮食逐渐够吃了,大家已经开始追求吃得好一些,过的好一些,只不过这样写,王一生就卸下了当年的光环,成为了时代中普通的一员,他曾经扬出几朵浪花,可终究还是汇入大河。”

祝伟坐在旁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还是让他的光荣停在那个夜晚吧?”

这就是理想主义的胜利了,引导大家有更多的精神追求。

冯春倒是从善如流,“没问题,这样也很好。”

祝伟看着对面的青年,愈加觉得奇异。

“奇怪,真奇怪……”

“怎么?”

“像你这样的年纪,应该是为理想高歌,为美好大声疾呼的年纪,能写出这样的结尾,有这样的观念,真不像个年轻人。”

确实不想,两辈子加起来,我都六七十了。

不过冯春只是笑笑,直奔主题,“咱们还是谈谈稿费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