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伴随着布谷鸟的叫声,梓航惊坐起来——是的,他因为昨天的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起身后,如同往常饮尽一杯苦涩的咖啡后,便一头钻进了爷爷遗留下来的书房,探索这满屋的“文化遗产”。但,刚刚打开了一本书的前两页,昨天对于那位老人的疑问如同播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出现在梓航的脑海中,他翻了翻书的后几页,便重重地将书合了上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大步迈出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刚到大门口,梓航又听见了熟悉的rnb歌曲,“那老人难道又回来了?”梓航心想。不出他所料,那位老人再一次出现在了梓航的眼前。如同昨天那样,老人锐利的目光直挺挺地扎在梓航的脸上。但这次梓航像是一位孤高的勇士,无视了朝他飞来的“利剑“,开口大声的说道:“老人家,您好!”正当梓航以为自己的话又将被无视之时,只见那位老人缓缓张开干枯而又暗沉的双唇,吐出了三个字“你好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花房”走去。
此时,干净的小路上只剩下梓航呆呆地矗立在原地,他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老人的种种行为,脑子也随之越来越乱,各种想法一一浮现在梓航的脑子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上班时的状态,刚刚充盈的精力也仿佛跟随着老人一同离去。
于是,梓航便昏昏沉沉地走回房间,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睫毛终于艰难地分开了一道缝隙。
光线,瞬间涌入!并不刺眼,是午后那种饱和的、金灿灿的光线,被窗棂切割成斜斜的光柱,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其中狂乱地、无声地舞蹈,如同沸腾的金粉。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大片大片的、晃眼的金色光斑在跳动。几秒钟后,景物才开始缓慢地聚焦、沉淀。
视线落在天花板上,那里映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嫩绿的新叶被阳光穿透,在白色的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水波般的光影,边缘带着毛茸茸的绿意。那光影随着风,温柔地、有节奏地变幻着形状。梓航的意识终于完全浮出了水面。时间,仿佛从粘稠的琥珀里挣脱出来,重新开始流动了。
不知不觉,梓航已经睡到了下午。此时,他像是想到什么紧要的事,便又一次迈出了房门。
大约品一杯咖啡的时间,梓航又一次来到了那熟悉的山脚下,并毫不犹豫的向上迈去。爬到半山腰后,不出他所料,那老人如同昨天一般坐在荒草上。但这一次,梓航并没有躲在那小土堆后面,而是径直向老人走去。
大约距离老人10米的地方,梓航停了下来,刚想开口,老人锐利的眼光再次袭来,令梓航站立难安。但老人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梓航坐在他旁边。
于是,梓航便向老人走去,坐在了老人身边。
没等梓航开口,老人用慈祥的话语打破了荒山的寂静:“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老谢那小孙子吧,哈哈。”梓航点了点头,便鼓起勇气小声问到:“您是天天坐在这里喝酒吗?”但只见老人指了指自己耳朵,说到:“孩子,大点声吧,我这耳朵给我喝酒喝坏咯。”
梓航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之前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于是,他便问道:“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呢?”老人沉默了片刻,便自顾自地咏起曹操的《短歌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待到
读完后,看着梓航疑惑的神情,便用手指了指屁股下面,说道:“在你屁股下面,可是沉睡了6个人哦。”
听到此话,梓航瞬间明白了什么,便立马起身,向老人道歉。可老人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人死不能复生,你坐下吧。”梓航这才缓缓坐下。
就在此时,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了沙沙声,不一会儿,一根黄色的利箭窜了出来,飞快的跑到老人的身前,端坐下来。梓航这才看清这条狗的长相:它一身蓬松的黄毛,沾着草屑和干泥,像件穿旧了的厚棉袄。骨架粗壮,四肢结实,爪子宽大,趾缝里总嵌着点黑泥。耳朵半耷拉着,听见动静便警觉地支棱起来。湿润的黑鼻子总在翕动,嗅着风里的秘密。
老人脸上露出了雨后彩虹般的笑容,摸着大黄狗的头说道:“你这大福旺,又过来趁我吃的了哈。”说罢,便向福旺嘴里送去了小菜,边喂边向梓航解释道:“这狗是在山上长大的,我也想过带回家养,可不曾想这狗脾气比驴还倔,拉都拉不回去。”
吃完了小菜,福旺又钻回了属于它的那片小天地。
见此,梓航心想:真是一条有个性的狗。但,比起这条狗,梓航更想知道的是在这充满经历的老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的双眼似乎洞穿了梓航都小心思,说道:“这么多年了,也很久没和人正经的说过话了,反正我也是个快入土的人了,你想听的,我就说给你听吧。”
在春日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老人脸上仿佛焕发了生机,像是又回到了属于他的青春年华。而梓航心中的一片阴霾,也随着这位焕发生机的老人给照耀的烟消云散。
于是,二人在午后的荒山上,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思绪也飘回了本世纪初的美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