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灰

王六王七在外候着,出了铁瓮城,与二人汇合之后,就打道回府。

京口的民风,比之建康更加开放大胆,不时街边就能看到身着猎猎劲装的女郎,又或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可谓街头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闪开,闪开!”

突然一辆货车飞奔而来,车夫死命勒着马缰,急的大叫。

“啊!”

“快跑啊!”

街头顿时乱了。

“郎君小心!”

王六王七也把王愔之往边上拉。

道旁却是一名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娘如吓傻了般,两眼瞪的老大,站定不动。

“闪开,闪开!”

那车夫又急又乱,根本挽不住奔马,眼见就要撞上去。

王愔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小娘的胳膊,一个旋身,护入怀里。

“啊!”

那小娘这才回过神来,惊呼尖叫。

“轰!”

马车擦身而过,撞上了道旁的一块青石,奔马的腿当场折了,倒地哀鸣不止,车辆也倾倒在地,一捆捆的箭矢滚落下来。

“放开,放开!”

那小娘仿佛恢复了龙精虎猛,用力推攮王愔之。

“兴男,吓死娘了!”

这时,边上风风火火跑来一名年近四旬的妇人。

‘兴男?’

王愔之眼神微凝。

难不成是刘裕的女儿?

刘裕长女,芳名兴男。

年龄也对得上。

于是看去,刘兴男纵然钗发散发,资色却是不错,且神情张扬,如只骄傲的小辣椒。

“哼!”

刘兴男硬哼了声:“我自己也能避开!”

“哎,小女不知礼数,还望郎君见谅呐!”

那妇人叹了口气。

王愔之的眼神又眯了眯,这妇人多半是刘裕的正妻臧爱亲,出身于东莞的一个次等士族,衣着简朴,眼角分布有鱼尾纹。

显然生活不如意,毕竟现在的刘裕,还未发迹。

随即笑道:“令爱天真活泼,至真至纯,实乃世间少见的赤诚性子。”

“少来!”

刘兴男又哼了声,不过却是扭扭捏捏的摆弄起了衣角,偷偷拿眼瞥着王愔之,显然还是很受用的。

“哎唷,郎君可别夸她,她就是刁蛮的性子,也是她阿父忙于军务,疏了管教,郎君千万莫要介意,不如郎君如何称呼?”

臧爱亲狠狠瞪了刘兴男一眼,便道。

“在下太原王愔之!”

王愔之拱了拱手。

臧爱亲打量了王愔之片刻,笑道:“郎君救了小女,无以为报,不如往寒舍一述,进两杯水酒,聊表感激之情。”

王愔之脸面还没厚到这个程度,知道是什么人,结个善缘,就够了,他也没有招揽刘裕的意思。

开玩笑,这等枭雄人物放在身边,怕是寝食难安。

于是笑着摆了摆手:“夫人客气了,在下还须赶回建康,就此别过。”

“兴男,还不赶紧向王家郎君道谢?”

臧爱亲面色一沉,催促道。

“谢谢啦!”

刘兴男嘴一撇,不是很情愿。

“举手之劳,兴男小娘子不用客气,告辞!”

王愔之拱了拱手,领着王六王七离去。

刘裕家就在不远处,一个普普通通的两进小院,契合他中层军官的身份。

“父亲回来啦!”

刚一推开院门,就见一名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正操着斧头劈柴,刘兴男立刻欢叫道。

刘裕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现出笑容。

臧爱亲也道:“出门买了条青鱼,还有些盐巴,谷子,对了,先前兴男差点被奔马撞到,亏得一位郎君救了她呢……”

听着臧爱亲娓娓道来,刘裕问道:“怎没把人请来当面致谢?”

“人家郎君可不是居功自傲之人!”

臧爱亲笑着摇了摇头。

“可知如何称呼?”

刘裕又问道。

臧爱亲道:“那郎君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仪表堂堂,自称太原王愔之。”

‘太原王愔之?不就王公的子侄辈么?’

刘裕心中一动。

孙无终曾告诫他,王公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屡次进逼朝廷,必不得善终!

“父亲,怎么了?”

刘兴男不解道。

“此子乃是士家子,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今后有机会碰着,为父当面向他致谢罢!”

刘裕摆了摆手。

“士家子又如何?父亲乃楚元王之后,论起身份不见得比他低呢!”

刘兴男嘀咕道。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臧爱亲一看气氛不对,忙拉着刘兴男进了屋。

……

次日傍晚,王愔之回了建康,一进家门,就去拜见母亲。

“你父如何?”

郗氏笑着问道。

王愔之哪里敢和母亲道出实情,只含糊其辞道:“父亲安好。”

“哎~~”

郗氏叹了口气道:“你父为国操劳,连家都顾不得回,下次你见到他,又不知得什么时日了,今后你可不能习他,阿母不求你出息,平平安安能过上日子就行。”

王愔之暗暗苦笑。

我也这样想啊,可惜身处于时代的浪潮中,平安最为奢侈的奢侈品。

一晃,三日过去。

这日早起,王愔之依然在站桩,谢月镜带着女史和归荑,在一旁看着,始终琢磨不明白,王愔之也不解释,暂时还没有把桩功传给谢月镜的想法。

主要是被前世爆体而亡搞怕了,他打算先练练,确认无恙,再传下去。

“郎君!”

突然王六在外唤道。

“什么事?”

王愔之徐徐收了功,问道。

王六道:“东西已经运到了庄子里。”

“我知道了!”

王愔之点了点头。

“郎君,是什么东西?”

谢月镜忍不住道。

王愔之笑道:“在京口遇到何叔,讨了些石灰回来。”

“要那东西作甚?”

谢月镜更加不解。

王愔之神秘兮兮道:“石灰乃生财之物,父亲不置产业,家里过的紧巴巴,娘子自嫁过来,也没扯几件新衣,我这当儿子的,可不能不为家里着想。”

谢月镜顿时美眸光彩大作,心里喜滋滋的。

嗯!

郎君心里还是有我的。

虽然王愔之的变化很大,不仅房事与各方面,如今也不称她卿卿,而是娘子,这个称呼其实很怪异,可是娘子就娘子吧,听习惯了也好。

江夏也暗暗一笑。

石灰是个好东西,在这个时代,生石灰是最完美的干燥剂,储存粮食的仓库中,洒点生石灰,可以有效吸水,防止谷物受潮发霉。

也特别适合香菇和木耳的生产。

没错,将来有了条件,他会推广种植香菇木耳,以及各种药用及食用菌类。

而以生石灰加水,可得熟石灰,用途更广泛,除了建筑原料和杀菌消毒,还可用于对纸浆的漂白与糖的脱酸。

此时的蔗糖,因工艺不过关,普遍带有酸味,如经熟石灰处理,可以制成近似于现代常见的白砂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