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垦荒大业

水利工程大功告成,秦淮河的水变得清澈,太湖的水闸开始有序运转,江南大地焕发出新的生机。然而,朱元璋站在应天城的城墙上,望着远处大片荒芜的田地,心中却并未感到轻松。水利虽兴,但若无人耕种,一切仍是空谈。他深知,唯有让百姓重归土地,才能真正实现“民安”“邦定”。

元至正二十九年(1369年)春,一场关乎国本的大计在应天城的议事厅中展开。朱元璋将李善长、刘基、宋濂等一众谋士召集而来,厅内气氛凝重而又充满期待。“诸位,水患已解,可这大片荒田仍在沉睡。若任其荒芜,百姓何以饱腹?我军粮草又从何而来?”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目光扫过众人,“如今,当务之急是让百姓拿起锄头,让这些荒地重新长出庄稼。”

李善长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主公,要让百姓安心耕种,需先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战乱多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即便有心种田,也无田可耕、无种可播。”刘基则补充道:“且如今田亩归属混乱,豪强霸占、流民无主,若不厘清,垦荒之事难以推进。”

朱元璋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一套完备的垦荒方案逐渐成型。首先,朱元璋下令清查土地,派遣得力官员奔赴各地,丈量土地,绘制详细的田亩图册。同时,明确规定:凡荒废三年以上的无主田地,皆归开垦者所有,官府颁发田契,给予法律保障;对于有主荒地,若原主在规定时间内不耕种,亦允许他人开垦,所得收成按比例与原主分成。

为解决百姓垦荒的物资难题,朱元璋决定设立“农贷局”。官府拿出部分库银,购置耕牛、种子、农具,百姓可凭田契或担保人,低息借贷。在应天城郊的一个村落,村民们听闻此消息,纷纷围在公告前议论纷纷。“真有这等好事?”“官府还会借咱耕牛?”一位名叫张老七的中年汉子,原本对垦荒心存疑虑,此刻却眼中放光,“不管真假,拼一把!总比天天饿肚子强!”

在推广垦荒政策的过程中,朱元璋深知榜样的力量。他亲自挑选了应天附近的几个村庄作为试点,派遣能干的官员前去指导。其中,江宁村的变化最为显著。官员们带着农书,手把手教村民如何选种、施肥、灌溉;农贷局送来的耕牛和种子,让原本死寂的村庄焕发出勃勃生机。

看着江宁村的百姓在田间忙碌的身影,朱元璋心中满是欣慰。但他也明白,仅仅有政策和试点还不够,必须调动地方官员的积极性。于是,他将垦荒成效纳入官员考核体系,规定:凡辖区内垦荒数量达标且百姓安居乐业的官员,优先升迁;反之,则予以严惩。

这一举措如同在官员群体中投入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各地官员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深入乡村,宣讲垦荒政策;有的组织互助小组,帮助缺乏劳动力的家庭开垦荒地。苏州知府陈宁,更是别出心裁,他在城门口设立“垦荒光荣榜”,每周公布各乡垦荒进度,对进度快的乡给予奖励,对落后的则进行督促。

然而,垦荒之路并非一帆风顺。随着政策的推进,各种矛盾逐渐显现。一些地方豪强暗中抵制,他们勾结官府,隐瞒土地数量,企图继续霸占大片荒地;部分流民因担心政策有变,不敢安心垦荒;更有甚者,因争抢水源和土地,村民之间矛盾激化,械斗时有发生。

朱元璋得知这些情况后,雷霆震怒。他派出锦衣卫,暗中调查豪强与官吏勾结之事。在松江府,三名官员因收受豪强贿赂,包庇隐瞒土地,被当众斩首;数十名参与其中的豪强,土地被没收,家产充公。这一举动,极大地震慑了各方势力,垦荒秩序得以恢复。

为打消流民的顾虑,朱元璋亲自前往一些流民聚集的地方,向他们承诺:“只要你们肯踏实种地,朕绝不食言!田是你们的,收成也是你们的!”他还下令,在各州县设立“流民安置所”,为流民提供临时住所和食物,帮助他们顺利过渡到垦荒生活。

在处理村民纠纷方面,朱元璋推出了“乡约调解”制度。每个村庄推选德高望重的老人组成调解委员会,凡遇矛盾,先由调解委员会进行调解。若调解不成,再交由官府处理。这一制度不仅减轻了官府的负担,更让村民们学会了自我管理和相互包容。

在垦荒的过程中,也不乏感人的故事。在嘉兴,一位名叫李阿婆的寡妇,独自带着三个孩子。听闻垦荒政策后,她咬着牙借了农贷,带着孩子们开垦了五亩荒地。白天,她在田间劳作;晚上,就着油灯搓麻绳,以此偿还借贷。邻里乡亲见她辛苦,纷纷伸出援手。在大家的帮助下,李阿婆的田地里,稻苗茁壮成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垦荒的成果逐渐显现。原本荒芜的田野上,新绿蔓延;沉寂的村庄里,炊烟袅袅。各地的粮仓开始充实起来,百姓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更令人欣喜的是,随着农业的复苏,商业和手工业也开始繁荣。农民们有了余粮,便拿到集市上交易,换回生活所需;工匠们的产品也有了销路,应天城的集市日益热闹。

朱元璋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垦荒不仅仅是恢复农业生产,更是一场重塑社会秩序、凝聚民心的变革。在这个过程中,他不仅收获了粮食,更收获了百姓的信任和支持。

元至正三十年(1370年)秋,朱元璋再次巡视江南。所到之处,稻浪翻滚,金桂飘香。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旁,向他献上自家种的瓜果。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捧着一碗新米煮的粥,声音哽咽:“大帅,这粥,您尝尝。要不是您,我们哪能吃上这白米饭啊!”朱元璋接过粥,眼眶湿润,他深知,这一碗粥里,盛满了百姓的感激,更盛满了自己对天下苍生的责任。

此刻的朱元璋,站在丰收的田野上,望着远方,心中已然勾勒出更为宏大的蓝图。水利兴,农田垦,下一步,他要将这来之不易的经验推广到更广阔的土地上,向着一统天下的目标,迈出更加坚实的步伐。而这一片重新焕发生机的江南大地,也将成为他逐鹿中原、建立大明王朝的坚实后盾。

从治水到垦荒,朱元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仅是一位能征善战的统帅,更是一位心怀天下、深谙治国之道的政治家。他所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如同春雨,滋润着饱受战乱之苦的土地;又似春风,吹醒了沉睡的百姓,为一个崭新王朝的诞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