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吴三桂,不是汉奸!

“伯爷。”

吴三桂的心腹将领高得捷上前对吴三桂拱手:“咱们难道真的要投清虏,剃这劳什子的头做了汉奸么?”

“高得捷!”

吴三桂麾下的关宁铁骑将领胡心水夏龙山尽皆怒视高得捷,高得捷本身是辽东人,乃是吴三桂移防驻守关外之时投靠的吴三桂,虽然也颇得吴三桂重用,但是比起来胡心水和夏龙山两个左右营指挥而言,终究还是胡心水和夏龙山更忠诚。

因此此时高得捷只是略微的质疑,两人便一起怒视高得捷,高得捷也是急忙的低下头表述顺遂。

吴三桂却伸手制止了胡心水和夏龙山接下来的话,站起身看着满院子的将士们,沉声道:“本爵知道,你们当中不少人都难以接受,本爵也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在疑惑,太子去了哪儿,咱们怎么又莫名其妙的成了清军!”

“但是!”

“本爵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

“我吴三桂,不是汉奸!”

吴三桂猛地拍了拍胸脯,紧接着又是拍了拍脑袋:“诸位都摸一摸脑袋上的头发!看一看现如今满朝有几个不剃发的!而现如今诸位却保住了这祖宗留下来的衣冠!是我吴三桂做到的!”

在场众人皆是垂下了头不语,吴三桂紧接着又是道:“清廷封我做了平西王!若是我吴三桂真的是贪生怕死贪慕富贵之人,为什么不攀附清廷的富贵,老实的把大家交出去,当一个清散的王爷?”

“因为我不甘心!”

吴三桂沉声的缓缓自众人之中走过,引起众人尽皆看向他:“我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不甘心大明的国祚至今而亡!最后沦为胡虏口中的一块肉!只要我吴三桂还活着一日!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光凭你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光复大明!所以我才与清廷虚与委蛇,才不得不接受清廷的册封!”

吴三桂站住了脚,环视众人:“你们不是想知道太子在哪儿吗?既然诸位不怕死,那我吴三桂也豁出去了!拼了这个脑袋不要!”

吴三桂收回视线,沉声道:“太子,就在陕西!”

“哗!”

在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紧接着看向吴三桂的眼神皆是发生了变化,吴三桂自然是趁热打铁:“当初山海关一片石之战,你我兄弟紧接在场!光凭我等,完全不足以应对闯贼诸位是有目共睹的!”

“当时不依靠虏军的力量,你我兄弟今日焉还有命在?只是纵然身死,我又岂肯投清,做个千人唾骂,万人羞辱的国贼!”

“当时我早已与清虏九酋有言在先,事后共拥太子登基,以金银酬谢清军相助,谁料此举竟为引狼入室!”

吴三桂痛彻心扉的敲着胸膛:“那一夜,我求见清军九酋,要他信守诺言扶我太子坐稳龙庭,谁料其狼子野心,竟得陇望蜀!众将将我呵斥出帐!那一夜!”

吴三桂大吼一声,双眼血红的指着天空:“我吴长伯站在这夜空之下起誓!我自己犯下的错我一定要自己弥补!即使是我吴长伯只剩下一兵一卒一块偏安之地,也要和鞑虏,抗争到底!”

众人皆是动容的看向吴三桂,吴三桂则是沉声道:“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的,即使是为清廷平定山东,也要赢得清廷的信任!”

“因为只要咱们弟兄伙儿进了陕西,届时锁关封门,凭借潼关和长江之险,拥护太子登基!则大明光复!”

吴三桂狠狠的一挥手:“翻掌为之!”

原本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清廷办事所以浮动的人心,仅仅是因为吴三桂的一番话瞬间安定了下来,甚至于众人看向吴三桂的眼神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怀疑复杂和凝重,变成了现如今的仰慕和崇拜,原来伯爷竟是如此忍辱负重的为大家为大明盘算,伯爷真是……忠臣啊!

高得捷想到这儿更是羞的满面通红,自己居然会误以为伯爷做了汉奸,甚至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生出了叛变刺杀吴三桂的心思!

谁能料到伯爷居然如此深谋远虑,自己竟差点儿一时间酿成大错!真是……

高得捷朝着吴三桂便是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伯爷!属下,属下冒犯伯爷!请伯爷……赐死!”

吴三桂急忙上前将高得捷搀扶起来,众人也都是对着吴三桂拱手:“请伯爷降罪!”

吴三桂摆摆手,随后含泪的对着西北的方向拱手:“诸位不必多言,我吴长伯身负先帝大恩,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岂有不思图报之日!中兴大明四个字乃是份内之职,为此受些误解和委屈又能如何,毋需多言!”

紧随其后吴三桂便是正色看向众人:“只是太子之事,事关重大,我乃至于诸位身家性命尚且轻若鸿毛,太子的安危,才是涉及大明江山的大事!”

众人急忙的拱手,再三表示就算是死也不会泄露出去半句,吴三桂这才是缓缓点头:“既然如此,我也跟诸位坦白,九酋已经事先透露与我,这一次九酋出兵伐贼,我军,将为先锋!”

“诸位!”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吴三桂则是振臂道:“光复大明的机会,马上就要到了!”

“忍耐!忍耐!”

有了吴三桂画的这块大饼,众人一扫来之前的沉郁阴云,甚至是一个个喜笑颜开难以掩抑激动兴奋的情绪去了。

吴三桂看着人去楼空的庭院,则是缓缓的坐回了座位上,靠着椅子背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大明,人心可用。

唉,只是可惜,自己终究只能做这个汉相魏王,怕是这辈子也做不成魏武帝了!

吴三桂缓缓的睁开双眼,原本的热血涌动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算计。

忠义,嗤!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在这个世道,不过是君主用来羁縻臣下故意竖起来的道德牌坊罢了,然而死都死了,要个贞洁牌坊有什么用?

当然,吴三桂本人不信这两字,但他需要他的手下相信这两个字,乃至于相信他吴三桂,对得起这两个字!

一个多月的政治投机,他吴三桂在夹缝之中左右逢源的生存是为了什么?光复大明?可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与利,还是实实在在到手的东西才是真的!至于史书,千百载后,任他放屁!

有能为奸曹说话,道其终生魏王者,未必他日无人为我吴三桂说话!

大丈夫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而他吴三桂既不要流芳百世也不要遗臭万年,他只要……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臣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王铎谨奏北来太子之事……臣一见即咤之曰:‘此假人假事,犁丘之鬼也,太子岂其然乎?’”

“臣同旧礼部尚书北京端敬殿中侍班三年,尚记先帝东宫大目方颡,高声宽颐,厚背首昂,行步庄,立度肃,今臣立于面前曰:‘汝识我否?’应曰:‘否也。’曾谓三年侍班几之离者二尺有咫而不识臣为谁耶?臣已确知其伪矣!”

“臣又问:‘讲书在何殿?’曰:‘文华。’岂知其在端敬殿也!又问:‘几上位置何物?’臣暗记其有讲读数目十个算子,乃竟懵懵罔知也!”

朱由崧端坐在龙椅上,王铎则是跪在下面抱着笏板亲自上奏,王铎话音未落,四周的文武官员们便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肃静!肃静!”

风仪官敲着身边的铜钟,却根本压不住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肃,咳咳!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