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渊之中,“星辰”运转。上空的裂隙透出耀眼的光,与黑渊之中无数“星辰”相辉映。“星辰”逆转,时流反上,小周天汇聚,爆炸,再汇聚……此间没有时间流动,亦可言此间便是时间,岁月于此不可计,无数次反复地汇聚,黑渊竟有了形式,来寄托无尽时流深处那道微弱的意识。
遆辰,又即黑渊。顺着大道的指引,向上方裂隙浮去,在光的洗礼下,晶莹的玉胚有了手脚四肢,浮出了面目,头发生乎一息之间,双眸抬起,若日月嵌在那冷俊的脸上,映着金光。
似乎是受天地限制,遆辰好像离不开此间枷锁,达到一定距离后始终无法再与裂隙相近。遆辰祭出本命法宝,尘时晷(大道道器)、封法印(大道道器),引大道之时间、空间两大无上法则,强行突破壁障后,又祭出黑渊图,将此间收入图中,随机消失在此间。
齐天海中域。
一条九爪白龙于海谷间驰骋,腕部三十六颗无定海心珠散发出夺人异彩。白龙行至一处海底深崖,施法移开一处巨石,却不见往日无光的那道裂隙,似乎它从未存在过龙殿谷中,唯有周围被破断的封渊锁证明它曾出现,并曾对海底生灵造出不小麻烦。
白龙化地为一蓝裙女子,站在崖中,不知所措。接着又不断施法移开其他巨石,似乎并未打算放弃对那道裂隙的寻找。良久,仍一无所获,唯有一人自一处巨石被挪开而被她发觉。她上前打量了一番,此人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无法勘测骨龄,似乎是法力耗尽导致的晕厥,一动不动躺在崖底。
不多时,一群古龙,多为四爪、五爪,拥着一条八爪黑龙赶至此处,接着一一化形,走至女子身旁。
黑龙所化的男子轻骨高瘦,双目炯炯有神,可与日月之辉相比,一袭黑衣镶着金丝,显然是件品质不低的防御法宝。他双手伏在背后,宠溺地看着女子,缓缓开口,“小霜仪,又偷跑出来被发现了吧。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再这样乱跑,万一出了事,叔叔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快跟我们回去吧。”
敖霜仪,便是这蓝裙女子,乃是远古龙族族长敖始之女。九爪,跟脚极强,与其父一样,相当于其他生灵,例如人族中十二品天赋的存在。
傲霜仪仍盯着那昏迷中的男子,回应到,“敖烛叔,尘虚流隙不见了。”
闻言,敖烛一惊,当即展开神识探查了一番,发现此处确实没有了尘虚流隙的存在,眉头不仅皱了起来。
敖始曾同他说过亿万年前在他闭关突破时尘虚流隙所引发的滔天灾难,他清楚,一旦尘虚流隙改道,脱离此处六道合力布下的限制,对尘虚界而言,无疑是场活劫。
终于,他注意到了眼前这个晕厥的男子,竟发现他身上有几丝尘虚流隙的微弱气息,愣神片刻后,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他并不确定,只得先令人将男子带回龙域安顿下来,自己则全速赶至锁龙塔。
锁龙塔第九层中,敖始高坐于王座之上,觉察到敖烛的到来,缓缓抬眼。
他额角处的几缕白发无风自动,白金战袍带着岁月的痕迹,因抬眼间释放的气息鼓得咧咧做响作响,整个人不怒自危,尽显王霸之气。若非面前来者是自己的胞弟敖烛,操作他者,必将为他周身的气势身所动容,主动跪服。
“说吧,尘虚流隙发生了什么?”
敖烛未曾想到敖始会主动问起,顿了片刻,回应到,“哥哥,小弟在接霜仪时发现封渊被尽数折断,而尘虚流隙不知所踪。除此之外,还发现一名黑衣男子晕厥在附近,修为在六道皆六境四重天,和霜仪一样,未曾有过修炼,应是先天跟脚。”
敖始闻言,低头不语,似在思考。片刻后,咕噜着,“大势不可逆吗?……果然……”
熬始抬起头,看向敖烛,“如你所想,尘虚流隙化形,应是大道所为。”
后面的话明显是压着声出口的。
“大道?!”敖姥小声惊呼,“它不是败了吗?”
“呵……影子终究只是影子,灭不了正身。也好,霜仪那受限,它换了人选,后手很多未必不是件好事。敖烛,去安排吧,切记,不要声张,或许,此番浩劫可让我远古龙族一洗劫气,重返尘虚。”
“是!”敖烛回应,接着立刻退下着手布置。他也曾目睹过当年那场威震尘虚的战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丝毫不敢怠慢。
敖烛退下去后,敖始又闭上双目,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当年他选择鼎力相助,而非隔岸观火,觊觎那样的实力、地位,或许不会遭劫气反噬,尘虚界亦不会像如今这般争伐不断,动荡不堪,而远古龙族更不会遭遇劫气入体的灭顶之灾。劫气入体导致无法修造,龙族新生者若非跟脚卓绝,皆只能等死。亿万年来,在他面前倒下的古龙族后辈数不胜数,无数的绝望感从他们身上溢出,无时无刻不干扰着敖始的内心,他的悔意随着时间的沉淀越酿越深。
所幸,大道还留有不少后手,倘若做对选择,古龙族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敖姥心中有了些许慰藉。可惜,不多时,便又因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天道化身的弟子,天元教开山鼻祖,玄元。
敖始抬眼看着眼前冷傲的玄元,冷声道,“锁龙塔不欢迎处古龙族之外的任何人,宵小,退下。”
言罢,六道皆十三境二重天的修为微压尽数释放,直接逼向玄元。
未曾想,玄元面临此等威压仍然面不改色,全身修为也不余余力亦地尽数显出,天道皆十三境四重天,其他余下的五道也都达到了十三境一重天,竟然在修为上可以与敖始抗衡,甚至压他一头。
“老龙,万年前我便说过迟早超越你,你不屑一顾,觉得我不过信口雌黄罢了。可如今,我成功了,你真得老了,老东西,你迟早得死在我剑下,别再摆着张高高在上的‘伟岸’道貌,懂吗?”
随着最后一字吐出,敖始释放的威压被尽数弹回,他不禁皱了皱眉,很是不悦。
这小儿进步竟如此神速。万年光阴,修为自上十三境就罢了,主修练的天之一道竟然达到了五重天。当初便不该留他。所幸,只是修为见长,战力未必有所精进,不如就就地了结了他,以绝后患!
敖始想到做到,抬手间暗中祭出龙皇钟(大道道器),准备偷袭。
突然,敖始感到上方传来一股慑魂威压,心中暗道不妙,躲闪不及,当即被逼出一口鲜血。
天道!
敖始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收回龙皇钟,可惜为时已晚,龙皇钟内一百八十道禁制被瞬间击碎十十七道,由大道道器跌为大道至宝与大道道器之间的品质。
玄元祭出天元九剑(天道道器),“老龙,师尊还在看着呢,这般急着动手,看来你们古龙族还是不死心啊。”说罢,一剑飞出,将敖始王座后的一根立柱斩断。
“放心,你的命我以后会亲自来取,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你还有苟活的时日。现在,你要做的,是将尘虚流隙的下落全盘托出,如若不然,今日我便血洗这龙殿!”
敖始强撑着天道威压,咬牙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一句不知道!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玄元怒声质问,天缘九剑尽数飞向敖始。
如若不是他想亲手了却往日仇怨,不想借助他人帮助,此刻有无数种手段灭杀敖始。
“不知便是不知,我敖始没必要欺骗你们,它本就是当年六道接手尘虚而引发的未知与漏洞。你师父尚无力推演他的踪迹,我又如何知晓?”
敖始继续补充到,“如果一定要这般逼我,我无话可说,这颗头颅,你取下便是。但要说伤及无辜,灭杀我族族人,我宁可魂散神消,不入轮回,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呵,话说得好像你未杀过无辜一样。”玄元冷讽回应。
说完,玄元收敛杀意,撒手甩袖,转身离去,身后天元九剑如影随形。
他并非是怕敖始真的要鱼死网破,他只是觉得尘虚流隙莫名消失这等大事,对整个尘虚界而言都是一场浩劫。虽说敖始当年所为令他深恶痛绝,但这么多年来,他也知晓这尊远古龙族一族之长的魄力。总体来看,以敖始的为人,若是真的知晓此事,定会全盘托出,无需任何逼迫。
玄元加紧脚步,内心生出一丝悔意。锁龙塔的存在使得天道无法插手龙族内部,强行介入会消耗天道本源,也算是大盗的后手之一。此番他刚出关便得知尘虚流隙消失一事,随后就匆匆赶来处理此事,顺带看看敖始这个至仇,压根未料到敖始竟真对他下杀手。若非天道及时阻拦并为他撑腰,自己恐怕真得命丧于此。
“老龙,等着。”
看来以后还是小心为妙,等有了足够的实力,我必踏碎你这锁龙塔。
他又想到天道,内心生出几丝感动,也有些自责。自双亲亡故后,师尊于破庙中将他收为徒弟至今万千年里,他有了第二个家,他重新感受到了爱,感受到了那在最黑暗的时刻里,他无比渴望的东西。可唯一可惜的是那个千年前突然忤逆起师长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