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小范围的记忆缺失。
一小部分人突然失去关于某些事情的记忆,比如昨天吃了什么饭,干了什么事,看的小说是什么内容,玩的游戏是输了还是赢了。
小事。
人脑的记忆机制本就不是特别精妙,大脑会使用自动化处理来保存重复性记忆,节省认知资源,经常忘记琐事是非常常见的。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极其微小的先兆。
发展到中期,是大规模的常识性缺失。
构成许多人常识的一部分缺失了——明明是魔导时代的现代人,却突然在某一天指着灯泡,满脸惊恐的问这是什么;明明是信息工程师,却在一夜之间忘记了学习过的所有代码,并遗忘了有关编辑魔法的全部经历;明明是魔导学院的优秀高中生,却在高考前突然失去了所有知识,连魔药都不会熬……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相关项目在这些事件大规模发生后立项,学者们用遍了无数手段也没能发现造成这一现象出现的原因,寻找到与这些案例相关的线索。
外敌的入侵越来越频繁,愈演愈烈,魔导探镜日日夜夜在在全境观测,在无数人都认为这是其他时代释放的超大型法术造成的效果时,研究人员最终在偶然间找到了一起最能解释这些病症发生原因的案例。
名为“斯科特·维纳尔”的军士在上过战场的第二天就出现了遗失现象——他完全失去了有关魔导阵与法杖的使用记忆,就连肌肉也退化到普通的成年男性别无二致;但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木匠的记忆,就连手上也出现了一些和木匠习惯相符的老茧。
时刻监测全境的信使立即着手展开调查,借助魔法,发现这名军士在昨天的战场上杀死了一位名叫“法尔萨·维纳尔”的女巫师——这位巫师出现在了军士的族谱上,是他的曾曾曾曾曾祖母。
人们终于恍然大悟。
时代与时代间互有联系,蝴蝶效应被放大了,时间单向流动——在上一个A时代的人倘若被杀死,那么他维系到B时代的的直系后裔就理所当然的再也不会出现。
就像那个回到过去,杀死祖父的悖论一样:现在你的确回到了过去,杀死了祖母,于是你的爷爷就会换一个人来结合,生下来的你也理所当然的不是原本的你。
杀死过去,其实就是在杀死自己。
很可惜,这个结论发现的已经晚了。
战争的脚步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停下的——在外敌的入侵面前,为了保证文明的存续,人们必须反抗。
即使杀死自己。
再往后,是人们的认知彻底遗失。
或是灵魂与记忆尽皆流逝,心智变成一片不存在的空白;或是失去了原本的身份,记忆与认知发生了极端的偏移,某种意义上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仅是人,技术也同样遭受祸难:魔导工艺的发展顺序出现了断层,有迹可循的技术失去了衔接。
好比石器之后不是青铜器,而直接跳到了火器一样,在所有人对过去的遗忘中,科学与理论的根基彻底覆灭。
最后,历史轰然破碎。
河斯特瑞人失去了所有距今40年之前的记忆,曾世代生活的土地消失了70%以上,即使不再与过去相通,文明也如将将熄灭的篝火,浸泡在原始蒙昧的混沌中。
每天都有人在被遗忘中消失,每天都有人的意识流逝成无——破败的历史无法承载物质的世界,于是心智与灵魂也随之倒塌,被过去吞噬。
先贤们放弃了先前的魔法体系,在研究中找到了解决办法:用个人的历史填补世界的历史,锚定自己在历史中的形象。
说的通俗点:写日记,画画,摄影。
听起来好像很荒诞,但本质其实是在物质上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不是让人记住世界,而是让世界记住人。
新的魔法体系就此诞生。
每位河斯特瑞人在出生时就要事无巨细写下自己的行为与想法,用画笔描绘自己的面容,在相片上重复记录自己家园的模样……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直至世界被所有人一同缝补。
池野的心神沉浸在魔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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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钟到了。
池野睁开眼睛,方正的灰白石碑依旧静静矗立,变得平平无奇,再不见之前虚幻景象中撑天顶地的宏伟风采。
他的左手臂上有墨色凝聚,苍蝇大小的未知文字书写在其上,笔锋好似深入骨髓,明明看起来只是一篇简单的文章,却带来如同有巨石拖拽的沉重感。
池野看向综网面板。
【物品信息】
名称:冥想法[砥砺真实灵魂·其一]
类型:消耗品(该篇冥想法剩余存在时间48h,超过该时间,则失去参悟能力)
品质:白
重量:无
所有河斯特瑞人都必须修习的冥想法,相关的教材人手一份,版本已经更新到了第七篇。编者在扉页上写下这么一段话:“历史如沙,灵魂如石,将其打磨,显露自性。”
内部拥有五个一级法术:[考古学者之眼],[铭记过去],[历史影像重现],[告知真实],[短途记录回溯]
效果:参悟冥想法,促进精力回复,提升自己的灵魂强度与感知水平,学习记载在其上的法术。
使用需求:消耗[个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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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斯特瑞文明的魔法建立在个体对周围事物的观测记录上,他们把这种极具主观性、个性色彩浓烈的小型历史叫做【个人历史】。
大部分法术的施法耗材都是【个人历史】的碎片。当你使用这些法术时,日记上的记录会燃烧成无,画出来的画会褪色成空白,拍摄的相片也同样会消失。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施法耗材都必须由使用者亲手制作,否则就会失去【客体唯一性】,混杂不同的思绪与观点,轻则造成失忆,精神错乱,重则导致施术者直接被不同步的【个性】在物理意义上分裂。
也就是说,想要施法,就必须养成每天写日记,或者画画摄影之类的习惯。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