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升官!

赵冲的目光如同火炬,扫过每一个新卒激动,敬畏的脸庞,最后落在。

拄刀而立,如同血染战旗的李骁身上。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

“跳荡营的规矩是什么。”

“是弱肉强食,但更是强者为尊,活下来才有资格说话。”

“李骁,活下来了,他用刀告诉你们,也告诉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在这赤水军,在这跳荡营,想活命,靠的是本事,靠的是狠劲,靠的是手中刀够不够快,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出身和后台,更不是所谓的阴谋诡计。”

“都给老子记住了,想踩着别人,就得有被反杀的觉悟,李骁,就是榜样。”

这个浑身浴血,如同杀神降世般的少年,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在这绝望的军营底层,劈开了一条生路,也竖立起一道染血的标杆。

………………………

………………

寒风裹挟着雪沫,刀子般刮过赤水军营。

窝棚前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

旅帅赵冲看着被独眼老兵搀扶着的李骁。

少年浑身浴血,左臂软垂,右肩伤口崩裂,衣襟几乎被暗红浸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倔强地挺直着脊梁,手中紧握着那柄重新蒙上灰雾却仿佛蕴藏着杀机的“斩机”刀。

“来人!”

赵冲的吼声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速将李骁抬去军医营!,用我的腰牌,让陈军医亲自诊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他的命。”

几名亲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李骁。

独眼老兵那只独眼深深看了赵冲一眼,嘶哑道:“娃娃命硬,但伤太重,再晚就悬了。”

我跟着去看看吧,赵头。

赵冲重重点头,挥手示意亲兵快走。

赵冲的目光扫过墙上被钉死的军需官,墙角胸口凹陷的队正尸体,最后落在那些依旧跪伏在地,满眼敬畏与激动的新卒身上。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声音洪亮如钟:

“都看见了,这便是军纪,这便是公道,李骁,以血洗刷污蔑,以刀捍卫尊严。”

“从今日起,跳荡营只认本事,不论出身,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想活命,想出头,就把你们的骨头磨硬,把刀磨快。”

“散了,处理尸体,清理营区。”

新卒们自发地让开一条通路,敬畏的目光追随着那被抬走的血人。

方才那反抗,那如同魔神般的致命一击,深深烙印在他们心底。

恐惧尚未完全褪去,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却在滋生,那是绝境中看到一丝光亮的激动,是长期被压迫后骤然爆发的认同感。

“李大哥…”

不知是谁,在死寂中低低地唤了一声。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激情。

“李大哥!”

“李大哥!”

呼喊声从零星变得汇聚,从低微变得响亮,带着感激和崇拜。

他们看着李骁被抬走的方向,眼中不再是麻木,而是燃烧着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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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军医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解开李骁染血的衣袍,露出狰狞的伤口时,饶是见惯了伤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左小臂尺骨桡骨皆断,右肩旧创崩裂深可见骨,肋下亦有箭创擦痕,失血过多,寒气侵体,还带着这么重的内伤。”

医官眉头紧锁,一边快速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边摇头。

“这小子,命真够硬的,换个人,早死在半道上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李骁腰间那柄镶嵌着绿松石的刀。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让他心头莫名一悸。

他摇摇头,专注于手上的救治,金针渡穴,汤药灌服,手法沉稳老练。

手法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个枯槁老人。

他麻利地解开李骁被血浸透的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

左小臂肿胀发紫,明显骨裂错位。

“忍着点,小子。”

一半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低喝一声,没等李骁反应,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搭上他左臂骨折处,猛地一拉一送。

“咔嚓!”

令人牙酸的复位声。

“呃!”

李骁眼前一黑,闷哼几乎冲破喉咙,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身体剧烈颤抖。

紧接着,又拿出那日在驼队用过的淡绿色药膏,厚厚地涂抹在李骁右肩和左臂的伤处。

独眼老兵一直沉默地守在旁边,如同一尊石雕。

直到医官处理完毕,擦着手上的血迹,他才沙哑开口。

“人…能活?”

医官叹了口气:“阎王手里抢人,看他的造化了,外伤好治,内腑震荡和寒气入髓,难说,若能熬过今夜不发热,便算捡回半条命,剩下的,得靠他自己那股子狠劲了。”

李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冰冷,只是深处多了一丝经历生死后的沉淀。

左臂被两块削平的木板和坚韧的皮绳牢牢固定,右肩裹着干净的布条,虽然依旧疼痛,但那股致命的溃烂感和灼热已经消失。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喧哗声和脚步声。

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几张熟悉而敬畏的脸探了进来,正是那晚跪拜的新卒们,为首的就是个面黄肌瘦的老兵。

“大…大哥,您醒了?”

老兵脸上堆着小心又讨好的笑容,手里捧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粟米粥,粥面上竟然罕见地飘着几点油星和几片切得极薄的咸肉干。

“大伙儿…大伙儿凑了点东西,给您熬了碗稠粥,您…您补补身子。”

其他几人手里也拿着东西:一个装了干净雪水的皮囊,一块相对柔软的兔皮,甚至还有一小块磨刀石。

李骁目光扫过他们,没有立刻说话。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几个新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更加恭敬地低下头。

“进来吧。”

李骁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

几人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挤进来,不敢靠太近,将东西放在李骁触手可及的地方。

“大哥,您感觉好些了?”

老兵关切地问。

“死不了。

李骁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粥碗上。

油星和肉干,在这跳荡营底层新卒的口粮里,绝对是奢侈品。这份心意,沉甸甸的。

“那天…多谢大哥!”

另一个年轻些的新卒激动地开口,眼圈发红,“要不是大哥和老兵,我们…我们……或许就要被欺负死”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李骁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以后,管好自己的命。”

“是,大哥!”几人异口同声,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李骁这句“管好自己的命”,在他们听来,就是默认了某种庇护和指引。

“大哥。”

他鼓起勇气,压低声音道,“您昏迷这几天,营里…营里变天了。

赵旅帅把军需官和那队正的事报了上去,上面震怒,派了人来查。

原先管我们那片的几个队正,火长,跟军需官有勾连的,都被撸了。

赵旅帅现在亲自管着新卒营。

大伙儿都说…都说是因为大哥您…”

李骁眼神微动。

赵冲果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借势整顿。

这对他有利。

就在这时,窝棚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旅帅到!”

窝棚里的新卒们立刻噤若寒蝉,慌忙退到一边,垂手肃立。

赵冲一身明光铠,腰挎横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亲兵。

他锐利的目光首先落在李骁身上,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和伤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看来范阳军中伤药,名不虚传。”

赵冲点点头,随即目光扫过窝棚里那几个恭敬肃立的新卒,最后定格在李骁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骁听令。”

李骁挣扎着,在周围人无声的搀扶下,挺直了腰背,目光迎向赵冲。

赵冲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块刻印金符的写着李骁、队正四个字的金牌和一卷盖着赤水军印的薄薄告身,朗声道。

“查,新卒李骁,凉州人士。”

“入营虽短,然勇毅果决,临危不惧,于风雪夜,遭队正勾结军需官恶意迫害,险死还生。”

“为求自保,更兼肃清军中毒瘤,愤而反击与老兵,格杀二獠,此乃护己卫道,整肃军纪之举,功莫大焉,更兼武艺出众,胆识过人,深孚众望。”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窝棚里回荡,清晰地传到外面,围起来竖着耳朵偷听的新卒们耳中。

“经本旅帅详查核实,并报请张将军允准,现擢升李骁,为赤水军跳荡营新卒左队队正,统辖本旅新卒左队五十人,即刻生效。”

【作者发言:这只是新卒并不是跳荡正兵,可以理解成外包】

赵冲将那块刻着“队正李骁”字样的腰牌和那卷象征官职的“告身”,郑重地递到李骁面前。

“望尔恪尽职守,勤勉操练,约束部属,奋勇杀敌,不负此职,不负赤水军威名。”

窝棚内外,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激动喘息和低低的惊呼,队正,虽然是最底层,但那是正儿八经的官身,是这些流民、逃奴想都不敢想的位置,而他们的“大哥”,三日之间,竟已一步登天。

李骁伸出仅能活动的右手,他的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坚定。

他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金牌和那卷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告身”,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腰牌,仿佛触碰到了一条染血却充满可能的道路。

“末将李骁。”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破釜沉舟的决绝,清晰地响起。

“领命!”

PS:今天更新了些,实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在想剧情,作为补偿,今天字数多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