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在一种奇特的蓝光中恢复意识。
首先感知到的是左手拇指上的冰凉触感——霍九枭的玉扳指正严丝合缝地套在她手上，凤凰纹路间流动着某种液态光。她试图摘下它，扳指却像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那是生物锁，只有你的DNA能激活。“
温璃转头，看见霍九枭站在全息投影仪前。不，不是站——他的双腿被包裹在某种机械外骨骼中，金属支架在蓝光下泛着冷芒。投影仪显示着一段基因序列，其中23对染色体中有7对被标成红色。
“欢迎来到2157年。“霍九枭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或者说，某个可能性的2157年。“
温璃猛地坐起，随即被剧烈的头痛击中。这不是ZX-74的副作用，而是...某种记忆涌入的胀痛。她看到碎片般的画面：自己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操作基因编辑仪；霍九枭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婴儿；还有玉扳指，无数个玉扳指漂浮在圆柱形培养舱里...
“这是哪里？“她按住太阳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奇怪——像叠加了另一个女人的声线。
霍九枭关闭投影，机械腿发出轻微的嗡鸣。他走近时，温璃注意到他的右眼虹膜变成了不自然的银灰色。
“时空褶皱中的安全屋。“他递来一面镜子，“你最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镜中的温璃眼角朱砂痣已经蔓延成羽状花纹，覆盖了半边脸颊。更惊人的是，她的左眼竟然和霍九枭一样变成了银灰色！
“时空穿梭的副作用。“霍九枭的机械手指轻触她的眼睑，“每次使用预知能力，你的基因就会向'锚点原型'靠近一步。“
温璃推开他的手：“说人话。“
“跟我来。“
机械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环形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七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女人——她们有着和温璃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角花纹的位置和颜色略有不同。
“七号时空锚点计划。“霍九枭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2157年，地球因时空战争濒临毁灭。最后一批科学家创造了你们——七个基因完全相同的时空锚点，分散在不同时间节点维持时间线稳定。“
温璃走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舱内女人的手腕上戴着和她同款的卡地亚手镯，只是内侧刻着“锚点3号“。
“那我为什么会有独立意识？“
“因为一场叛变。“霍九枭调出一段全息录像，“时间管理局的特工认为锚点应该被控制而非保护。他们追杀每个时空节点的你，试图用芯片取代你们的自由意志。“
录像显示戴着面具的特工将芯片植入某个温璃的后颈——正是断指人芯片的同款型号！
温璃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坠楼那天...“
“不是陆明远。“霍九枭的机械手突然攥紧，“是伪装成他的时间特工。他们需要定期'重置'锚点来维持控制。“
朱砂痣毫无预兆地灼烧起来。温璃抱住头，新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涌入：她站在实验室里调配ZX-74；霍九枭将婴儿交给某个穿白大褂的人；还有坠楼那一刻，背后推她的那只手——戴着与时间特工同款的黑手套！
“不对...“温璃踉跄后退，“我明明记得是陆明远...“
“记忆可以被编辑。“霍九枭突然抓住她的双肩，“就像他们编辑了我的——“
警报声骤然响起！实验室的某个培养舱突然爆裂，蓝色培养液喷涌而出。舱内的“温璃“睁开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颗闪着红光的电子球！
“他们找到这里了。“霍九枭一把拉过温璃，“走！“
机械通道在他们身后不断闭合，电子温璃的尖啸声如影随形。温璃跑得肺部灼痛，却震惊地发现霍九枭的机械腿速度远超常人——他根本不需要轮椅，那只是个伪装！
“安全屋有自毁程序。“霍九枭将一枚芯片插入她后颈——与时间特工植入的型号完全相同，“这会暂时屏蔽你的锚点信号。“
“你也要控制我？“温璃试图挣扎。
“不，这是反制措施！“霍九枭猛地将她推进电梯，“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眼泪——包括我的！“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温璃看到电子温璃扑倒了霍九枭，他的机械臂被硬生生扯下，露出里面精密的量子电路...
电梯极速上升，温璃的朱砂痣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她看到全新的预知画面：
自己站在实验室里调配ZX-74；霍九枭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女婴；还有玉扳指，无数个玉扳指在时空中组成一个莫比乌斯环...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顶楼天台。温璃冲出门的瞬间，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地下实验室化为火海。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架直升机静静等候。温璃谨慎地靠近，突然发现驾驶座上的人右手小指缺失了一节。
“好久不见，七号。“驾驶员转过头，露出和霍九枭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右眼下方没有疤痕，“我是第一个被派来保护你的霍九枭——你可以叫我初代。“
温璃如坠冰窟。到底有多少个霍九枭？
“别紧张。“初代微笑着举起双手，“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疑问。比如为什么我的DNA能激活玉扳指？为什么所有霍九枭都对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温璃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套在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凤凰纹路像血管般脉动。
“原来如此。“初代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居然把主控扳指给了你。“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架黑色直升机呈包围态势逼近，机身上的时间管理局标志清晰可见。初代咒骂一声，强行将温璃塞进副驾驶。
“听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摘扳指。“他启动引擎，“那是唯一能——“
子弹穿透挡风玻璃，初代的胸口炸开一朵血花。温璃尖叫着扶住操纵杆，直升机像醉汉般在空中打转。第二波子弹击中油箱，爆炸的冲击波将温璃抛向半空...
坠落的感觉如此熟悉。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温璃看到玉扳指释放出耀眼的蓝光。时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个接一个的霍九枭出现在不同时间点：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浑身机械，有的血肉模糊...他们同时向她伸出手。
“选择权在你手里。“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继续复仇，或者终结循环。“
温璃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气味。窗外是熟悉的澳门夜景，床头日历显示2023年10月18日——她“死亡“的那天。
“醒了？“病床旁，双腿完好的霍九枭放下手中的报纸，“手术很成功。“
温璃下意识摸向眼角——朱砂痣消失了。更惊人的是，她的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全新的玉扳指，内侧刻着“锚点7号“。
“这是...“
“时间的礼物。“霍九枭轻轻按住她的手，“芯片已经取出，但代价是你失去了预知能力。“
温璃望向窗玻璃倒影——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只是瞳孔深处偶尔会闪过一抹蓝光。
“那些记忆...实验室...其他霍九枭...“
“都是真实的。“霍九枭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但现在，时间线已经重置。陆明远和苏柔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温璃浑身紧绷：“他们要干什么？“
“签署离婚协议。“霍九枭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顺便告诉你，你的生物专利刚刚获得了国际大奖。“
这太荒谬了。温璃想笑却流下眼泪。她突然抓住霍九枭的衣领：“你到底是谁？初代？断指人？还是...“
“都是，也都不是。“霍九枭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包括我的。“
病房门被推开，陆明远和苏柔捧着花束走进来。温璃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却发现这两人眼中只有纯粹的敬畏和...恐惧？
“温总，“陆明远的声音在发抖，“这是您要的文件。“
他递来的不是离婚协议，而是一份股权转让书——陆氏集团100%的股份。
温璃困惑地看向霍九枭，后者只是耸了耸肩：“时间线变动的小小副作用。现在，你是亚洲最有权势的女人了。“
当病房再次安静下来，温璃凝视着窗外的澳门夜景。某个瞬间，她似乎看到三架黑色直升机从云层中掠过，但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轻声问。
霍九枭将手放在她的扳指上，凤凰纹路泛起微光：“那取决于你，锚点7号。继续复仇，或者...“
“终结循环。“温璃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玉扳指不是保护我的工具，而是...“
“武器。“霍九枭的眼中闪过一丝银光，“能杀死时间管理局局长的唯一武器。“
温璃低头看着扳指，突然笑了。她想起坠楼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无数个霍九枭中，有一个正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眼泪——包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