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湮灭与星痕

冰冷、混乱、毁灭……

紫纹母体那凝聚了终极抹杀意志的暗紫色光柱,如同天神倾倒的熔岩瀑布,撕裂了创世回廊最后残破的屏障,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大厅中央渺小的三人轰然砸落!光芒瞬间吞噬了视野!死亡的阴影扼住了每一寸空间……

“薇…薇…”一声低不可闻的嘶哑呼唤,在林薇耳边响起。不是告别,不是遗言,而是一个名字,一个锚点。几乎同时,一股冰冷而坚定的力量,从林薇背后传来,是凌锋那只覆盖着生物金属角质层的左手!不再是痛苦地颤抖,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将环抱着他的林薇狠狠推开!

“不——!”林薇的惊呼被湮灭在毁灭的轰鸣中!她只觉得一股柔和却坚韧的空间力量包裹住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后方飞跌出去!

轰——!!!毁灭性的暗紫光柱狠狠砸在凌锋所站的位置,刺眼欲盲的光芒和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怒涛般席卷开来。整个创世回廊大厅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发出最后的哀鸣,光滑的地面瞬间汽化。中央那巨大的白色水晶球体在光芒中崩解、碎裂,核心那点微弱的蓝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凌锋——!!!”林薇重重摔在十几米外龟裂的地面上,圣光护盾瞬间破碎,血条暴跌!她不顾一切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光柱的中心,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楚瑶也被恐怖的冲击波掀飞,凰炎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拄着重剑半跪在地,酒红色的长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燃烧的眸子死死盯着那毁灭的核心,瞳孔深处第一次映出了名为“惊骇”的情绪!

光芒缓缓散去……预想中凌锋被彻底汽化的场景并未出现,在那暗紫光柱轰击的中心点,一个极其诡异、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出现了——凌锋没有消失!他悬浮在半空中,身体被一层极不稳定的、由幽蓝与暗红疯狂交织而成的能量光茧所包裹。光茧表面,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的空间裂缝时隐时现,疯狂地吞噬着、扭曲着紫纹母体那毁灭性的能量。光茧内部,凌锋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状态——左臂覆盖的生物金属角质层如同活化的岩浆,幽蓝与暗红的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流淌、冲突、膨胀。他的右半身相对完好,但双眼却紧闭,眉头紧锁,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极度痛苦地抽搐。他正用那刚刚融合、混乱不堪的锈蚀之心力量,以及自身濒临崩溃的身体作为容器,强行吞噬着紫纹母体的终极一击。

“呃啊啊啊——!!!”非人的痛苦咆哮从光茧中爆发出来,那不是凌锋正常的声音,而是混杂了深潜者首领意志碎片疯狂的尖啸、锈蚀之心力量的哀鸣以及他自身灵魂被撕裂的痛吼。光茧剧烈地膨胀、收缩,每一次收缩,都有一片暗紫色的毁灭能量被强行扯入光茧内部,融入凌锋那异化的左臂。每一次膨胀,光茧表面的空间裂缝就扩大一分,逸散出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他左臂覆盖的角质层如同吹气般膨胀、扭曲,甚至开始蔓延向他的脖颈和胸膛,皮肤下流淌的暗红纹路越来越亮,散发出毁灭和暴戾的气息,仿佛随时会彻底吞噬掉那代表着计算和秩序的幽蓝。

“他在…吞噬母体的攻击?!”楚瑶失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恐惧。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自杀式的能量同化。稍有不慎,凌锋要么被撑爆,要么彻底沦为被深潜者意志和毁灭力量支配的怪物。

“不!停下!凌锋哥!快停下!”林薇挣扎着爬起,圣光竖琴不顾一切地再次举起,纯净的白色光芒如同利剑,刺向那狂暴混乱的光茧,她试图用“灵魂共鸣”再次链接凌锋的意识。

然而,这一次……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毁灭欲望的狂暴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光茧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在林薇的圣光之上!

噗!林薇如遭重击,喷出一口虚拟的鲜血,灵魂共鸣瞬间被强行打断,圣光竖琴的光芒黯淡下去,她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刚才那一瞬间,她触碰到的,不再是凌锋哥温暖的灵魂壁垒,而是一片冰冷、疯狂、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他的意识…被污染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光茧中的凌锋(或者说,是占据了他大半身体的某种存在)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异色瞳中,幽蓝的数据流几乎被彻底压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凝固岩浆般的、纯粹的、非人的暗红毁灭光芒,冰冷的漠然和滔天的暴戾充斥其中!他覆盖着膨胀角质层、流淌着暗红纹路的左臂高高举起,掌心那钥匙孔般的印记不再是幽蓝暗红交织,而是变成了纯粹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吞噬!他要…反击!用这刚刚掠夺来的、属于紫纹母体的毁灭力量。暗红纹路疯狂闪烁,一道比紫纹母体刚才的攻击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充满了无尽毁灭意志的暗红色能量光束,在凌锋掌心瞬间凝聚。目标直指悬浮在穹顶破口之外、同样因为攻击被吞噬而陷入短暂能量紊乱的紫纹母体。

毁灭对毁灭!

“阻止他!”楚瑶厉声嘶吼,她看出凌锋的意识已经被深潜者意志碎片严重污染,这一击若发出,无论结果如何,凌锋自身必然彻底崩溃,沦为毁灭的傀儡。她重剑上的凰炎不顾一切地燃烧到极致,透支生命般的力量灌注剑身,朝着凌锋的光茧猛扑过去,试图打断这自毁性的攻击。

林薇也咬着牙,再次举起圣光竖琴。这一次,她不再试图链接凌锋混乱的意识,而是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道最纯粹的、带着净化与驱逐意志的圣光之矛,狠狠射向凌锋那只完全异化的暗红左臂。

然而,晚了……

凌锋(或者说那占据了他身体的意志)嘴角咧开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如同恶魔般的弧度。暗红色的毁灭光束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异变陡生!

凌锋那被暗红毁灭光芒充斥的右眼瞳孔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幽蓝色星火,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点倔强的烛光,猛地跳动了一下。那点星火,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跳动的瞬间,凌锋脸上那非人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狞笑猛地一僵!即将喷射毁灭光束的暗红左臂,极其突兀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掌心的暗红色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呃…薇…薇…”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从灵魂最底层挣扎出来的、属于“凌锋”的嘶哑声音,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里挤出,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呼救。那点幽蓝的星火,是林薇不顾一切、多次用灵魂共鸣在他灵魂深处种下的守护烙印。是他在被绝望和疯狂吞噬时,唯一能抓住的、名为“林薇”的锚点!

“凌锋哥!”林薇捕捉到了那声微弱的呼唤,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不顾一切地再次催动灵魂共鸣,纯净的圣光不再攻击,而是化作最温暖、最坚定的呼唤,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狂暴的能量乱流,再次缠绕上凌锋那点微弱的意识星火。“抓住我!凌锋哥!抓住我!回来!”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呼唤和不容置疑的信念!

轰——!!!凌锋那只暗红的左臂终究还是挥了下去,但目标…却不再是紫纹母体。在最后关头,他那被林薇唤醒的、仅存的微末意志,强行扭转了手臂的方向!那凝聚了紫纹母体毁灭力量、足以湮灭一切的暗红色光束,没有射向敌人,而是…狠狠轰击在了他自己脚下、那早已布满裂纹的创世回廊大厅地面之上!

目标:大厅中央,那刚刚崩解碎裂、核心蓝色光球已然熄灭的白色水晶球体残骸!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远超之前的恐怖爆炸瞬间爆发。暗红色的毁灭能量与创世回廊本身蕴含的、濒临崩溃的空间能量发生了最猛烈的对冲湮灭,一个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空间奇点,在爆炸中心瞬间形成。奇点疯狂地旋转、膨胀,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整个创世回廊大厅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玩具,瞬间被撕扯、分解、吸入那无光的奇点之中,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揉碎。

“疯子!”楚瑶脸色惨白,重剑狠狠插入地面,凰炎死死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林薇也被狂暴的吸力拉扯着向奇点滑去,她死死抱住一块凸起的金属残骸,圣光护体,目光却死死锁定着爆炸的中心。

那里,凌锋的身影被暗红与幽蓝交织的毁灭光茧包裹着,在空间奇点形成的瞬间,被那失控的湮灭力量狠狠卷入!光茧在奇点的撕扯下剧烈变形、濒临破碎!隐约可见光茧内部,凌锋的身体在湮灭能量中痛苦挣扎,异化的左臂疯狂撕扯着空间,试图挣脱,右眼瞳孔深处那点幽蓝的星火在毁灭风暴中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不——!!!”林薇发出绝望的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松开抱住残骸的手,身体被奇点的吸力瞬间拉向半空。圣光在她手中凝聚,化作一道不顾一切的牵引光束,射向那即将被奇点吞噬的凌锋。

“林薇!回来!”楚瑶惊怒交加,却无法脱身救援!

林薇的圣光牵引光束险之又险地缠绕住了凌锋光茧的一角。她拼尽全力,试图将他拉回。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一道冰冷、漠然的紫色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毫无征兆地从穹顶破口之外射来。是能量恢复的紫纹母体!它没有攻击奇点,而是精准无比地射断了林薇那连接着凌锋光茧的圣光牵引光束。

“不!!!”林薇的牵引光束瞬间崩断,她眼睁睁看着凌锋连同那濒临破碎的光茧,如同坠入深渊的流星,被那疯狂旋转膨胀的空间奇点,彻底吞噬!

奇点猛地向内一缩,随即,无声地湮灭。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流淌着熔融空间物质、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混乱能量余波的恐怖黑洞,以及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抹平的虚无。

创世回廊…彻底消失了。

林薇的身体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抛飞,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废墟上。圣光彻底熄灭,血条见底,意识陷入模糊。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片吞噬了凌锋的虚无黑洞,以及黑洞边缘,一道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屑般散逸的…幽蓝色数据流光点。

楚瑶半跪在不远处,重剑支撑着身体,凰炎黯淡。她看着那片虚无,看着昏迷的林薇,又看向破口外悬浮的、冰冷的紫纹母体。酒红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的火焰被一种冰冷的、刻骨的杀意所取代。紫纹母体冰冷的战术目镜扫过下方一片狼藉的虚无,核心的紫色光芒微微闪烁,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

“目标变量(夜枭)…确认湮灭于空间奇点…”

“钥匙(锈蚀之心)…信号消失…”

“灭世级威胁…解除…”

“清除任务…完成。”

“回收…残余数据…”

它缓缓降低高度,冰冷的机械臂伸出,探向那片虚无中散逸的、属于凌锋的最后一点幽蓝数据流光点…

而在现实世界,冰冷的医院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的“嘀…嘀…”声。病床上,晓晓苍白的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安静。林薇趴在床边,似乎也疲惫地睡着了,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突然!病房内所有的电子设备——心电监护仪、输液泵、甚至顶灯——都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屏幕瞬间被无数乱码和雪花覆盖,灯光疯狂明灭,刺耳的电流噪音充斥了整个病房……

“嘀嘀嘀——!!!”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屏幕上,原本平稳的心电图瞬间变成了一条疯狂颤动的折线。

“晓晓!”趴在床边的林薇猛地惊醒!看着监护仪上那刺眼的直线,看着晓晓瞬间变得青紫的小脸,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医生!医生!!!”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伴随着刺耳的仪器警报,瞬间撕裂了病房的宁静!

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声由远及近。没人注意到,在那剧烈闪烁、布满雪花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在那代表着心脏停跳的直线最深处,一个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幽蓝色光点…一闪而过。

仿佛…是某个迷失在虚无中的意识,在绝望深渊边缘,留下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