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季瑶踩着露水踏进茶庄大门。
腐朽的木匾上,“季氏茶庄”四个字斑驳脱落,门轴转动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院内杂草丛生,几个茶工懒散地倚在墙角,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
“周掌柜呢?”季瑶问。
白露紧张地拽她袖子:“小姐,按规矩该先递帖子……”
“现在我是规矩。”季瑶径直走向账房,推门的瞬间,一个肥胖身影慌忙合上账簿。
——账房先生周福,原主记忆里贪了十年油水的老狐狸。
“二小姐来得不巧。”周福堆着笑,手却压着账本,“茶庄近年亏损,实在没银钱支取……”
季瑶直接抽走账本。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晕染的“七王府”三字旁,赫然盖着空白盐引印章——这是走私贩洗钱的标志。
“三月廿六,收七王府定银二十两。”她指尖点着那行字,“用盐引印章结账,周掌柜好大的胆子。”
周福脸色骤变。
窗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季家的,滚出来!”
一个锦衣男子踹开院门,身后跟着七八个茶行伙计。他腰间挂着“茶行会”的木牌,正是会长赵炳坤的心腹。
“你们欠的茶引税银,今日再不交——”男子一脚踹翻晾茶的竹筛,“这庄子就别开了!”
白露吓得发抖:“小姐,这是赵会长的人,去年逼死过陈家茶庄……”
季瑶冷笑。
她太熟悉这套了——现代商业战里的恶意挤兑。
“税银多少?”
“连本带利,八十两!”
季瑶翻开账本最后一页,指着某处:“巧了,这里记着赵会长去年收受七王府贿赂一百两。”她抬眼,“要我报官吗?”
男子脸色铁青。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队黑甲骑兵踏碎晨雾,为首的将领甩下一卷文书:“奉七王爷令,即日起征用季氏茶庄云雾茶三十斤——限期三日。”
全场死寂。
季瑶攥紧账本。
——顶级云雾茶市价五两一斤,茶庄库存却不足十斤。
这是死局。
后山崖壁的野茶树在雾中若隐若现。
季瑶摘下嫩芽咀嚼,瞳孔微缩——这竟是顶级的庐山云雾品种,但古代采摘方式毁掉了七成鲜叶。
“从今天起,改‘一芽一叶’为‘一芽两叶’。”她折断茶枝示范,“指甲不能碰嫩芽,要用竹剪。”
茶工们哄笑:“祖宗传下的规矩……”
“规矩?”季瑶掀开蒙着炒茶锅的破布,“锅温超了三十度,茶叶全是焦苦味——你们管这叫规矩?”
她摸出发烫的玉簪。
镜面浮现文字:
「解锁:温度计替代方案」
当天下午,茶庄立起奇特的装置:
-竹筒刻十二道刻度,灌入不同浓度的盐水
-每筒悬挂铜钱,水温变化会导致铜钱沉浮
“七十度时第三枚铜钱沉底。”季瑶敲着竹筒,“谁再炒糊,扣半月工钱。”
次日清晨,季瑶发现仓库门锁被撬。
本该炒好的十斤茶青不翼而飞。
“是漕帮的人!”白露哭着指认墙角黑手印,“他们专替赵会长干脏活……”
季瑶冷笑。
她取出三枚银锭摆在院中石桌上。
“去找黑鳞军退役的老兵。”她对茶工道,“告诉他们,运一趟茶,赏银比卖命多。”
傍晚,五个瘸腿断臂的汉子踏进茶庄。为首的老兵盯着银锭:“姑娘可知我们是谁?”
“萧景珩的弃卒。”季瑶直视他空荡的右袖,“但现在,你们是我的镖师。”
第三天,茶行会突然宣布:
“所有茶铺不得收购季氏茶——违者逐出行会!”
季瑶站在茶市中央,掀开蒙着新茶的青布。
薄荷清香席卷全场。
“云雾茶混薄荷,专解酒后燥热。”她朗声道,“七王府的订单,要的就是这个。”
人群骚动。
突然,一柄匕首抵住她后腰。
“小丫头。”赵炳坤的声音毒蛇般钻入耳中,“你以为攀上七王府就能活?”
季瑶反手扣住赵炳坤手腕——这是现代防身术的杀招。
老头惨叫松手,匕首当啷落地。
她捡起匕首,发现刀柄刻着药王谷徽记。
——和黑鳞军佩刀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您和七王爷的仇,扯我做什么?”季瑶压低声音。
赵炳坤瞳孔骤缩。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老头咽喉!
人群炸开。
季瑶被人流冲撞倒地,混乱中摸到赵炳坤袖中滑出的纸条:
「朱颜改已下,七日后毒发——三殿下亲笔」
玉簪突然滚烫。
镜中血字狂闪:
「历史线严重偏移!
原设定:萧景珩应于三日前死亡」
马蹄声如雷逼近。
黑甲骑兵包围茶市,萧景珩玄色蟒袍上沾着血,俯身捡起那张纸条。
“季小姐。”他似笑非笑,“本王的命,值多少斤茶叶?”
茶庄烛火通明。
萧景珩把玩着青瓷茶盏,杯中薄荷茶浮着奇异金丝——那是季瑶用玉簪提示的“朱颜改”解毒剂雏形。
“殿下若真中毒,该有手抖症状。”季瑶盯着他稳如磐石的手指,“您在演戏。”
萧景珩突然捏碎茶盏。
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淋漓,他却笑得愉悦:“季二小姐,你可知钦天监昨夜观星,说‘异星入命,紫薇偏移’?”
窗外惊雷炸响。
玉簪在季瑶袖中疯狂震动,镜面浮现画面:
-现代医院的抢救仪突然恢复心跳
-大晟皇陵地宫的石棺正在龟裂
萧景珩扳过她的下巴:“你要救的从来不是茶庄——”
“而是这个即将崩塌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