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猩红倒计时与彼岸之门

城市的霓虹透过积满污垢的窗户,在陈默脸上投下斑驳而廉价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气息,混杂着隔壁廉价快餐的油腻味道。他蜷缩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胃里空空如也,火烧火燎。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屏幕上跳动着同一个名字——“金鼎财务-王经理”。这是今天的第七十三个未接来电。催债的短信早已塞满了收件箱,措辞从公式化的提醒,演变成赤裸裸的威胁,最后定格在“明日上门,后果自负”的冰冷宣告。

陈默把脸埋进散发着汗味的枕头里,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的铁锈味。五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将他死死压在生活的泥沼最底层。失业半年,积蓄耗尽,亲朋疏远。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尊严,早已被一次次低声下气的哀求和高利贷业务员鄙夷的目光碾得粉碎。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他甚至想过一了百了,但想到乡下年迈多病的母亲,那点可怜的念头又瞬间熄灭。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不能让催债的人把怒火烧到母亲头上。

就在他几乎要被窒息感淹没时,天花板角落传来细微的、持续的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

不是水声。声音沉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节奏感。

陈默猛地抬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惊恐地看到,天花板上那块早已存在的、边缘泛黄的霉斑,此刻正中心位置,渗出了一滴……猩红的液体。

那液体如同活物,缓慢凝聚,拉长,最终承受不住重力,滴落下来,正好砸在他床前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污迹。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猩红的液体不断渗出、滴落,速度越来越快。它们并非无序坠落,而是沿着某种诡异的轨迹,在地板上迅速蔓延、连接,最终勾勒出一个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一个倒计时。

【23:59:58】

猩红的数字,由不断滴落的血液构成,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每一秒的跳动都伴随着粘稠的滴答声,如同敲击在陈默的心脏上。

“这…这是什么?!”陈默惊骇欲绝,浑身冰凉。他猛地跳下床,试图用手去擦拭那些血字,指尖却穿过了虚幻的光影。那倒计时并非实体,却带着实质性的冰冷与恶意,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和脑海中。

就在倒计时出现的瞬间,他混乱的记忆深处,骤然浮现出一张被遗忘的纸——一张在他走投无路时,一个面容模糊、穿着不合时宜黑色西装的男人塞给他的“债务清偿协议”。当时他精神恍惚,只看到“清偿”、“无息”、“特殊途径”几个模糊的字眼,就在对方空洞眼神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那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而那份协议也如同幻影,从他手中消失无踪。

“是那个协议!”陈默如遭雷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债务清偿协议,而是一份将自己卖给未知恐怖的卖身契!

猩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23:59:30】…【23:59:00】…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陈默绝望地环顾这间狭小破败的出租屋,这里是他最后的避难所,如今却成了即将吞噬他的囚笼。他试图冲向房门,却发现双腿如同灌铅,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张嘴想呼救,喉咙却像被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秒:【00:00:10】…【00:00:05】…

冰冷的恐惧冻结了血液,陈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猩红的数字归零——

滴答!

最后一滴血珠落下,倒计时【00:00:00】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欢迎来到‘彼岸’,编号D-114514陈默。”

一个冰冷、无机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如同直接在陈默的颅骨内侧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检测到您的现实债务已转化为生存负债。初始额度:10条人命。”

“10条人命?”陈默的思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冰冷的数字在疯狂回荡。杀人?用别人的命来还债?这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作呕和绝望!

声音没有给他任何思考或反驳的机会,继续以宣判般的口吻响起:

“初始副本:‘腐朽回响’-维多利亚疯人院(编号:Asylum-07)载入中…”

“生存目标:存活72小时,或完成核心任务。”

“失败惩罚:意识抹除,肉体归墟。”

“核心任务线索:探索,聆听,铭记。找出‘安宁’的真相。”

随着声音的落下,陈默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恐怖的扭曲。他熟悉的出租屋墙壁如同被高温熔化的蜡像,迅速软化、流淌、剥落,露出后面翻滚的、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血雾。廉价家具、杂物、甚至他身下的床铺,都像被投入强酸般溶解、汽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腐败气息的空气。脚下不再是廉价的地板革,而是冰冷、凹凸不平、覆盖着一层滑腻粘液的石头地面。四周的光线变得极度昏暗,只有远处墙壁上几盏摇曳不定的、发出惨绿色光芒的瓦斯灯,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他正站在一条阴森、破败、仿佛无穷无尽的长廊中央。

长廊两侧,是高耸入黑暗天花板的、布满铁锈和污秽的牢笼铁栅栏。栅栏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阴影,偶尔有非人的、充满痛苦和疯狂的嘶吼声、抓挠声、以及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阴影深处传来,伴随着一阵阵阴冷的风,吹得人汗毛倒竖。

墙壁不再是平整的,而是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干涸血液凝结成的深褐色污垢,许多地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扭曲蠕动的、仿佛某种生物内脏般的暗红色物质。一些地方用近乎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书写着扭曲、癫狂、如同濒死者最后挣扎的字迹:

规则一:病人需要治疗。(Treat the Patients.)

规则二:医生永远正确。(The Doctor is Always Right.)

规则三:天黑后,不要相信任何哭泣声。(After Dark, Trust No Weeping.)

这些字迹仿佛拥有生命,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蠕动、扭曲,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恶意。

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直冲肺腑,呛得陈默剧烈咳嗽起来。他下意识地抱住双臂,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廉价运动裤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粗糙、厚重、散发着消毒水和陈旧血腥混合气味的灰蓝色条纹病号服。

“不…这不是真的…”陈默喃喃自语,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几乎将他击垮。他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剧烈的疼痛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噩梦。

就在这时,一股沉重的、冰冷的触感突兀地出现在他紧握的右手中。

他低头看去。

一把消防斧。

斧头整体呈暗红色,仿佛被陈年的血污浸透,斧刃布满了缺口和锈迹,木质斧柄油腻湿滑,缠着破烂的布条。它沉重得超乎想象,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编号D-114514陈默,初始装备已发放:染血消防斧(污染度:轻度)。”那个冰冷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波澜。“注意:过度使用或精神污染加剧将提升装备污染度,污染度超过阈值,装备将反噬持有者。”

“污染?”陈默看着手中这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凶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他“还债”的工具?用这把斧头去夺取“10条人命”?

“警告:精神污染指数检测中…当前指数:5%。请注意,精神污染指数超过50%阈值,您的感知将出现扭曲;超过80%阈值,您将永久成为副本的一部分,灵魂与肉体将化为‘彼岸’的养分。”系统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祝您…生存愉快。”

声音消失了,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长廊深处那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嘶吼。

陈默独自一人,穿着病号服,握着冰冷的染血消防斧,站在这个名为“维多利亚疯人院”的恐怖地狱入口。

生存负债:10条人命。

初始污染:5%。

武器:一把随时可能反噬的染血消防斧。

规则:三条充满陷阱的生存铁律。

活下去?怎么活?

他茫然四顾,惨绿色的瓦斯灯光在他眼中摇曳,如同鬼火。他必须动起来,必须找到线索,必须…活下去!为了那渺茫的、偿还债务后可能存在的“自由”希望,更为了不让乡下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深吸了一口充满腐朽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三条蠕动的规则,最终落在第三条上:“天黑后,不要相信任何哭泣声。”他抬头看向长廊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现在…是‘天黑后’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长廊深处,极其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飘来了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悲伤与绝望的…

女人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