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暮春,柳絮如同漫天飞雪般飘散,却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气息。午门外的青铜编钟沉闷地敲响,惊起檐角沉睡的乌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宫殿上空回荡。
苏护紧握着象牙笏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随着一众朝臣踏入显庆殿。这位冀州侯身姿挺拔,玄色朝服上的银线绣着猛虎图腾,可此刻他却觉得这身官服像是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抬头望去,龙椅之上,纣王帝辛慵懒地斜倚着,身旁的妲己正用纤纤玉手喂他品尝西域进贡的葡萄,朱唇轻启,媚态横生。
“冀州侯苏护听旨!”内监尖锐的嗓音划破殿内的死寂。苏护心头猛地一紧,直觉告诉他,今日必有大事发生。“陛下念你治理冀州有功,特命你将爱女苏妲己送入宫中,封为贵妃,共享荣华!”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苏护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盘旋。他眼前浮现出女儿妲己天真烂漫的笑容,那是他捧在手心的明珠,怎可送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怒火瞬间冲上心头,他“唰”地抽出笏板,直指龙椅:“陛下!臣虽为臣子,但小女年方二八,生性纯良,怎可入这污浊不堪的后宫!自妲己入宫后,陛下沉迷酒色,残害忠良,商容老先生被逼自尽,闻太师远走东海!如此昏聩无道,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这江山社稷迟早要毁在你手!”
纣王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啪”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青铜酒樽倾倒,美酒洒了一地:“大胆逆臣!竟敢在朝堂之上辱骂天子!来人,将苏护拖出去斩了!”两旁的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苏护却昂首挺胸,毫无惧色,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直视纣王:“要杀便杀!我苏护宁死也不会让女儿成为你这昏君的玩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费仲、尤浑这两个奸佞小臣对视一眼,谄媚地凑到纣王跟前。费仲尖着嗓子说道:“陛下息怒!苏护公然抗旨,罪不可赦,但杀了他反而显得陛下不够宽厚。不如让他暂且回冀州,臣等愿领兵前去,若他识相献出女儿,便饶他一命;若敢反抗,再将他满门抄斩,也能彰显陛下的天威!”
纣王阴沉着脸,思索片刻后,冷哼一声:“好!就依你所言。苏护,限你三日内将妲己送来,否则,冀州城将化为人间炼狱!”苏护被侍卫松开后,狠狠瞪了纣王一眼,甩袖而去,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向整个朝堂宣告他的不屈。
回到冀州城,苏护心急如焚地直奔内宅。妲己正在花园中赏花,她身着淡粉色罗裙,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见父亲神色匆匆,连忙迎上前:“父亲,今日朝堂之上可是出了何事?您为何这般焦急?”
苏护看着女儿如花的笑靥,心如刀绞,他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妲己的肩膀:“儿啊,那昏君竟下旨要召你入宫为妃!为父宁死也不愿你踏入那火坑!”妲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父亲,女儿不愿入宫,不愿离开您和母亲!”母女俩相拥而泣,哭声在花园中回荡,惊飞了枝头的鸟儿。
此时,苏护的部将赵丙、陈季贞匆匆赶来。赵丙虎目圆睁,怒声说道:“侯爷!那昏君如此无道,咱们反了吧!冀州城固若金汤,粮草充足,再联合其他诸侯,定能与他一战!”陈季贞也连连点头:“不错!与其将小姐送入虎口,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苏护在厅中来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战。他深知,抗旨不遵乃是灭族之罪,但要将女儿送入那魔窟,他又怎能忍心?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既然那昏君逼我,我便反了!传令下去,全城戒严,打造兵器,储备粮草!”
消息很快传到了纣王耳中,他暴跳如雷,立即命崇侯虎为主帅,费仲、尤浑为副将,率领十万大军征讨冀州。崇侯虎的军队如同乌云般压向冀州城,一时间,冀州城外战鼓震天,硝烟弥漫。
苏护站在城头,望着黑压压的敌军,心中虽有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他手持长剑,大声喊道:“将士们!今日之战,关乎我冀州百姓生死,关乎我苏家存亡!我们宁死不屈,誓与冀州城共存亡!”城下,崇侯虎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喊道:“苏护!你这逆贼,速速献出女儿,归降陛下,或许还能留你全尸!否则,城破之日,便是你苏家灭门之时!”
苏护怒目而视,回骂道:“崇侯虎!你这助纣为虐的奸贼!天下人谁不知你残暴不仁,今日就算战死,我也不会向你们屈服!”双方随即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箭矢如雨点般纷飞,喊杀声震天动地。
然而,冀州城虽固若金汤,但崇侯虎的军队人数众多,且有朝廷的精良装备。连日的激战,让冀州城的守军伤亡惨重,粮草也渐渐见底。苏护看着城中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他深知,再这样下去,冀州城必破,苏家满门和冀州百姓都将惨遭屠戮。
正当苏护陷入绝望之时,他的好友西伯侯姬昌派人送来密信。信中写道:“贤弟,如今纣王无道,天下共愤,但以冀州之力,难以抗衡朝廷大军。为今之计,不如暂且献出令爱,保冀州百姓平安。待日后天下诸侯共伐商纣,再救令爱于水火之中。”
苏护握着信件,泪水夺眶而出。他坐在书房中,望着墙上先祖的画像,心中五味杂陈。窗外的月光清冷,洒在他疲惫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霜。他想起了冀州城的百姓,那些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无辜生灵;想起了苏家列祖列宗,若因自己的固执而让家族蒙羞,他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先人?
妲己见父亲如此痛苦,心中也如刀割。她擦干眼泪,走到苏护面前,哽咽着说道:“父亲,女儿愿意入宫。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冀州城生灵涂炭,不能看着苏家因我而灭族。您放心,女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等待时机,为父亲、为天下百姓报仇!”
苏护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老泪纵横:“儿啊,是为父对不起你!是为父无能,才让你遭受这般磨难!”
次日清晨,苏护亲自将妲己送出冀州城。父女俩紧紧相拥,千言万语化作泪水流淌。“女儿,此去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苏护声音颤抖,满是不舍与担忧。妲己强颜欢笑:“父亲,您也要保重身体。女儿一定会平安归来。”
望着妲己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护只觉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女儿将踏入那黑暗的深渊,而他,也将背负着“献女求荣”的骂名。但为了冀州百姓,为了苏家的血脉,他别无选择。
当妲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苏护缓缓转身,望着冀州城的城墙,心中暗暗发誓:“昏君,今日之仇,我苏护记下了。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随着妲己被送入朝歌,这场因苏护反商而起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更大的风暴,正在商朝的天空中酝酿,一场关乎天下归属的大战,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