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赁铺西市口,起名费思量
- 我在古代开小馆的日子
- 想喝牛奶奶
- 3373字
- 2025-06-28 00:30:55
晨光熹微,河面的薄雾尚未散尽。
翠花婶的大嗓门就穿透了陋巷的宁静,像只报喜的雀儿,扑棱棱飞进了河边那间刚升起炊烟的破窝棚。
“阿福!小满兄弟!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哟!”草席门帘被一把掀开,翠花婶圆润的身影带着一股风挤了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婶子我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总算给你们寻摸到一处顶顶合适的铺面了!”
正围着灶台,就着最后一点卤汁啃冷炊饼的林小满和阿福同时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
“婶子!真…真的?”阿福激动得手里的炊饼差点掉地上。
“在哪儿?多大?租金贵不贵?”林小满的心也提了起来,放下炊饼,连声问道。铺面!这简直是他们眼下最迫切的需求!河边摆摊,风吹日晒不说,赵三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三天期限转眼就到。有了固定的铺面,才算真正扎下根。
翠花婶叉着腰,喘匀了气,眉飞色舞地说开了:“就在西市尾巴上!朱雀大街旁边那条岔进去的柳条巷!铺子不大,以前是家卖杂货的,后来东家搬走了,空了小半年,破是破了点,但胜在位置不赖!后头还带个小院,能堆点东西,也能搭个棚子当灶房!最要紧的是,”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租金便宜!一个月只要…三百文!”
“三百文?!”阿福倒吸一口凉气,掰着手指头算,“咱…咱现在总共才…才…”
“十七文。”柳文清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正蹲在记账的石板旁,神情肃穆地补充道,“算上昨日结余与今日尚未入账之预期收入,满打满算,亦不足五十文。”他顿了顿,又严谨地加了一句,“且需预留三十文,以应…赵姓地痞三日之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三百文!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林小满满腔的热切瞬间凉了半截。五十文都不到,离三百文差着十万八千里!更别说还要应付赵三的勒索。
翠花婶一看两人瞬间垮下去的脸色,立刻拍着大腿道:“哎哟喂!瞧把你们吓的!婶子我能不知道你们没钱?那房东陈老抠,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可架不住婶子我这张嘴啊!”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好说歹说,口水都讲干了!拍胸脯保证你们哥俩是老实本分、手艺顶呱呱的好后生!那陈老抠一开始死活不松口,非要押一付三!九百文!抢钱呐!”
她拿起阿福递过来的破碗灌了一口,继续道:“后来我急了,直接拉着他跑到河边,正好赶上你们熬油渣那会儿!那香飘得哟…陈老抠那鼻子,比狗还灵!当场就抽抽着鼻子问是啥这么香。我就指着你们的破棚子说,‘瞧见没?就是这俩后生弄的!人家是真有本事!东西搁这儿都能香飘十里,要是有了正经铺面,那还了得?保管你铺子周围都跟着沾光,人气旺旺的!租金还怕收不回来?’”
“嘿!你们猜怎么着?”翠花婶眉开眼笑,“那陈老抠闻着味儿,又看着老张头他们几个捧着油渣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儿,眼珠子就转上了!最后磨叽了半天,总算松了口!押金…免了!租金…头一个月,可以先交一百文!后面的,等你们生意做起来了,按月给就成!不过说好了,下个月开始,就得按三百文来了!”
押金免了!头月只要一百文!
峰回路转!
林小满和阿福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一百文!虽然依旧是一笔巨款,但不再是遥不可及!只要这几天拼命干,加上应付赵三的三十文,咬咬牙,或许能凑出来!
“婶子!您…您真是我们的贵人!”林小满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对着翠花婶深深一揖。阿福也在一旁跟着笨拙地作揖。
“行了行了!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翠花婶豪爽地一挥手,“赶紧的!收拾收拾,趁热打铁!陈老抠在西市口茶摊等着呢!带上钱…有多少带多少,先把契给签了!铺子钥匙拿到手才是正经!”她风风火火地催促道。
事不宜迟!林小满立刻清点家当。破布包里所有铜钱倒出来,一共十七文。他小心地包好,揣进怀里。又把昨天熬好、凝固成雪白膏状的半罐猪油,以及剩下的一小包豆酱、几根骨头棒子,还有那副清洗干净、被翠花婶夸上天的猪下水,全都用大叶子包好,让阿福拎着。这些就是他们全部的本钱和“样品”!
“柳秀才,家里…呃,棚子就劳烦您照看一下。”林小满对柳文清道。
柳文清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在那些油光水亮的猪下水上扫过,喉结微动:“林小哥放心去便是,此间自有柳某坐镇。”他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满记”的一份子。
跟着脚下生风的翠花婶,林小满和阿福第一次真正踏入了青州城的繁华腹地——西市。
喧嚣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宽阔的朱雀大街青石铺就,车马粼粼,行人摩肩接踵。两旁商铺林立,幌子招摇:绸缎庄、金银铺、酒楼、茶肆、药铺、铁匠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骡马的嘶鸣声、小贩的叫卖声,汇成一片沸腾的市井交响。
转入稍窄些的柳条巷,喧嚣稍减,但烟火气更浓。巷子两边多是些小门脸:卖针头线脑的杂货铺、叮叮当当的铜匠铺、香气四溢的包子铺、挂着各色布匹的布庄……空气里混杂着油脂、香料、染料、汗水和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
翠花婶领着他们走到巷子中段,在一扇紧闭的、油漆斑驳脱落的木门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块空荡荡的木匾额框,显然以前挂着店招的地方。
“喏,就这儿了!”翠花婶指着门,“陈老抠!人给你带来了!”
旁边茶摊的布帘子一掀,钻出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半新不旧的褐色绸褂,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端着个紫砂小茶壶。他眯着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林小满和阿福,尤其在林小满那身睡衣上停留了很久,嘴角撇了撇,显然觉得十分碍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阿福手里拎着的、散发出油脂和肉香的叶子上包。
“就他们?”陈老抠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市侩。
“可不就是嘛!陈掌柜,您可别小瞧人!人家这手艺,可是祖传的!”翠花婶抢着回答,顺手捅了捅阿福。阿福会意,赶紧把叶子包打开一条缝,那浓郁的卤香和油香瞬间飘散出来。
陈老抠的鼻子果然灵,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凑近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嫌弃淡了几分,换上了商人的审视:“嗯…味儿是有点门道。行吧,翠花作保,我老陈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有些发黄的毛边纸,又摸出一个小小的木头印泥盒,“喏,契书。看清楚了,头月租金一百文,下月起三百文,按月交,不得拖欠!铺子你们随便拾掇,但弄坏了东西得赔!租期暂定一年。没问题就按手印!”
林小满接过契书。上面的字是端正的楷书,内容与翠花婶说的一致。他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无误,看向阿福。阿福用力点头。林小满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那个包着全部家当十七文的破布包,双手递了过去:“陈掌柜,这是定金。剩下的八十三文,三日内,我们兄弟一定凑齐送来!”
陈老抠掂了掂那轻飘飘的布包,撇撇嘴,但还是接了过去,数也没数就揣进怀里:“行,三日后交齐一百文,这铺子就归你们用了。”他拿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了门锁,把钥匙丢给林小满,“进去看看吧,破是破了点,但能遮风挡雨。”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陈年杂货气息的味道涌了出来。铺面确实不大,方方正正,约莫十来个平方。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墙角结着蛛网。靠墙有几个歪歪扭扭、布满灰尘的空货架。角落里堆着些破麻袋和烂木头。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糊着厚厚窗纸的窗户透进点光。后墙上有个小门,通向翠花婶说的那个小院。
小院更是荒芜,杂草丛生,一口摇摇欲坠的破水井,旁边还有个小得可怜的、用碎砖胡乱垒的棚子,大概就是前任店主搭的简易灶房。
破败,脏乱,空空如也。
但在林小满眼中,这却是他梦想起航的港湾!是“有间小馆”的雏形!
“好!太好了!”林小满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眼中却充满了光芒,“阿福!咱们有家了!有铺子了!”
阿福也激动地搓着手,看着这破败的景象,仿佛看到了未来宾客满堂的热闹场景。
翠花婶看着两个年轻人眼中的光,也欣慰地笑了:“行了,地方给你们找着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赶紧想想,给这铺子起个啥响亮名号?挂上招牌,才算正经开张呢!”
起名?
林小满环顾着空荡荡的铺面,目光落在阿福憨厚的笑容上,落在怀中那本写在石板上的“满记河沿小摊收支簿”上,落在那些承载着他们希望和汗水的简陋食材上……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就叫…‘有间小馆’吧。”林小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笃定和温暖,“地方不大,东西寻常,但求来的客人,都能像进了自家门一样,吃口热乎的,舒心。”
“有间小馆…”翠花婶咂摸着这个名字,“嗯…听着怪实在的!行,就这么定了!回头婶子帮你们找个写字好的,把招牌弄起来!”
“有间小馆…”阿福也憨憨地重复着,咧开嘴笑了。这个名字,他听得懂,也喜欢。
柳条巷的深处,一间破败的铺面,有了它的名字。一缕属于林小满和阿福的烟火气,即将在这里,正式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