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

第一次感到失去生命的巨大恐惧是我十岁那年,当时正是放署假的时侯,天气很热。一天中午,我向离家较远的一个水塘走去,其实我家附近就有一个水塘,但我嫌污泥太厚。我去的这个塘是黄泥底,水很清净。我下塘后向中心走去,没想到这塘是锅底形,我一下就滑下去了,水明显漫过我的头顶,嘴、耳、鼻同时进水了。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于是我拼命向岸的方向走。短短的距离我竟走了一分钟。如果当时有一点放弃,我的生命就定格在那一年了。上来后我躺在草丛中歇了很久,原来死亡这么可怕。

可同院大力士的母亲咋就在我七岁那年上吊自杀了呢?当时我就站在她脚下,原因是饥饿等。那时粮食确实不够吃,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春天里能吃的有甘草嫩芯、榆树花、鱼腥草,如果说这不能当主食,那么田里的黄鳝泥鳅总可似吧?肚子一掏,往灶孔里一扔,或者加点油盐或小茴香煮成汤。要么拿到附近的工厂去,三毛一斤。三毛在当时能买几个大馒头。至于夏秋冬可吃的东西更多了,枇杷、挑、野磨菇、地瓜。秋天有板栗、榛子、拐枣。蕨根,总之想想办法都会找到吃的。

上初一时我迷上写作,起因是一个同学的作文上了省报,得了六元稿费。在那个时侯,十元就是一月的莱钱,写好了文章原来可以卖钱。于是我买了九本旧刊物,然后昏天暗地地写,照着刊物的地址寄过去。后来我不满足于写小东西,开始写中长篇,给大刊物和出版社投。结果全校都知道我是写作者,但从未发一篇。

不仅如此,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从最初的前几名到现在的后几名,因此初中未能毕业。走那天,我乘同学们都去打饭时走了。

出了校门后在家里呆了一年,这一年除了干活我写得更狠了,因为天黑后的时间属于自已。我听小学老师说刘绍棠十七岁时作品便上了课本,当时作者扬言要挣十万元稿费,须知当时工人一月才挣三十多元。为了弄纸笔邮票钱,我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

一年后,我进了本地一家国菅厂当临工。穿着劳动布制服,吃着我上学时羡慕的饭莱,一切都很新奇。然而在这个厂我又差点死了两次。那时厂已搬到城边了。

丽是位新来的临工,长得很像《上错花轿嫁对郎》中的杜宾艳。没过几天,我就在她的大衣里塞了情书。她回信拒绝了我,愿意认个弟。其实我比她大几岁。不过后来我们约会过几次。初次约会是个月光溶溶的冬夜,我穿着自西装。我至今仍记得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穿这么薄冷不冷?″

“你性格和长相都像男孩子。″

“听说你在写小说,是未来作家。你家里给你说对相没有?″

“有又不会找你了。″

然而没过多久这刚萌芽的情感便夭折了,原因是我的不懂事。当时有一个追我的女孩,有次没注意给她挑了活,刚好丽也看见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她坚决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