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南星,这世间不公啊!

  • 东宫
  • 栗子
  • 2384字
  • 2025-07-01 14:05:44

徐露是徐家的庶女。

虽然是庶女,但因徐家没有嫡出女儿,因此她自幼便被养在了正妻房中。

徐夫人待她十分严苛,尤其是诗书方面,时常她点着灯,练着字,一熬就是半夜。

徐家对她寄予厚望,想着送她入宫,在后宫让其博一席之地。

然而十七岁那年,徐露遇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他笑起来很暖,会赞她的字,更会捧着她的手叹: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养在深闺的姑娘一颗心沦陷了。

她知道这书生虽出身不错,但比起徐家的期望而言,那是天差地别。她偷偷地想,若这书生能高中榜首,说不定徐家能允这门婚事。

然而事与愿违,书生名落孙山。

徐露的期许落空了。

她哀哀地哭,感叹造化弄人。

书生劝她:“再等等,三年之后我定能高中,到时候风光娶你。”

三年。

太久了。

久到会发生多少变故,她都不敢想。

她也知道,自己等不了的,因为徐家不可能让她空等三年,明年选秀,她便会被送入宫中的,她等不了。

于是她想到了私奔。

身边丫鬟的告密,让她还未逃出京城便被逮了回来。

徐夫人没打她,也没骂她,只当着她的面命人将鞭子一下下抽在了她生母的身上,无论她怎么求,怎么哭,那鞭子也没停。

她眼睁睁看着生母被打得奄奄一息。

是。

那一刻她恨极了,恨她为何是徐家的女儿,恨徐大人的冷漠,徐夫人的狠戾,也恨生母的无能。

她知道自己是一只被豢养的鸟儿,没有自由,没有选择。

她进了宫。

带着对那书生的愧疚与不舍。

是她负了他。

寂寂深夜,她时常在想,是否他也还在念着她?他叫肖远之,是她这辈子唯一动过的情。

痴情错付。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徐露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她喃喃念着:“南星,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他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他很勤奋,与我在一起最常说的便是他的远大抱负。”

我沉默着,掏出一物。

那是滨南水灾中犯事的肖家处决的所有人,一一验明正身,一一登记在册。

其中肖远之写了满满一页。

妾柳氏,妾王氏,妾孙氏——长子,一岁六个月;长女,九个月。

徐露的手颤着。

她细细算了,他们相识时,他便已经有了妾。其中一个孩子更是在他们分离之后才有的,所以,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看来就如笑话一般。

或许他喜欢过她,但醉卧温柔乡,很快他便将她抛到了脑后;或许他从不曾动情,看中的只是她的家世,能助他步步高升的家世——

她身上的力气如被抽空了一般,她苦笑着:“肖郎,你害得我好惨啊。”

册子落地。

溅起无数的尘。

我叹:“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徐露摇头:“其实,也不只是为了他——”她缓缓地笑,带着一种莫名的凄楚:“我娘走了,就在月前,她是因为那次毒打之后没有被好好照顾,引发旧疾身亡,我想我娘,无数个夜深人静中我都会梦到她,她在窗前哭,哭她的命怎么这般苦。”

徐露望我:“你自出生就受极了宠爱,所以你想不出我的苦,我的怨以及我的种种无奈,南星,你从不知我娘和我在徐家是什么日子,我爹冷漠,敬爱发妻,对我娘这个妾室不闻不问,对我这个女儿极尽冷淡,或许他是一个好官,但他从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我怕他,更恨他,恨整个徐家,肖郎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但我也不要他们好过——我不是一块踏脚石,任人踩踏也能默不作声,我是个人啊,我也能感受这所有的不公,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肖远之的求助是压倒徐露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

她接到了肖远之几经周折送来的信后,第一时间让徐夫人入宫,想让徐大人为肖家求情。

徐夫人没应,事情传到了徐大人耳中,徐大人提笔便是一封信,送到宫中,将徐露一通训斥,要她认清她的身份,不然整个徐家都会被她害了。

徐露幡然醒悟。原来她不再是寂寂无名的深闺姑娘,她成了婕妤,成了帝王的嫔妃,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徐家。

她入宫一直没有身孕。

是。

是她不愿怀上圣上的孩子,于是私底下吃着避孕的药丸。

可那日,她发现放在枕下的药丸少了一颗,她便知坏了。一旦有人将这事告知圣上,她便是死罪。

横竖是死,为何不死个痛快呢?

给她娘报仇,给肖远之报仇,给她受的所有的不公报仇。

她苦苦谋划着。

她最恨的人是谁?

是圣上,是我,是徐家,这些人她一一都要报复。

她知道,圣上待我很好,甚至比亲生女儿还好。

就在她苦恼如何离间我与圣上时,在宫门口,我与太子起了龃龉,她本想看我被圣上冷落,不想却是太子被罚。

那一刻,她明白了,想要扳倒我,唯有让我触及圣上的逆鳞。

帝王的逆鳞,是朝政与血脉。

血脉?

是,孩子。

于是她让人找来了假孕的药,她喝下,种种迹象像极了有孕的女子,从而以假乱真。

她有孕。

最高兴的是徐家,徐夫人还将身边最信任的安嬷嬷送进宫中,提点她在宫中的一切。

安嬷嬷,她很讨厌的,因为这个婆子太精明,太势利,安嬷嬷眼中,也从不把她当主子,不管当着多少人,都是那副轻蔑瞧不起她的嘴脸。

她想着借我的手来敲打安嬷嬷。

可,我没如她的愿。

而安嬷嬷也渐渐收敛了些,直到那日她腹痛不止。

她确实是吃了寒凉之物,为的就是催下月事的同时导致脉搏乱了,让太医断定她小产。

只有让我的手上沾了皇家的血,我,才有可能被圣上嫌弃甚至问罪。可徐露没想到,圣上待我并非虚情假意。

他是真信任。

而我,亦是为了圣上义无反顾。

她的苦苦筹谋到最后让我更得圣心,真可谓弄巧成拙。

她苦涩地笑:“天意弄人,生而为人,为何你的命那样好?南星,这世间不公啊,不公。”

我缓缓摇头:“是不公吗?若你选择了入宫,肯安分在宫中,生下一子半女,你的日子会如何?徐大人说对了一句,你从不曾看清自己的位置,不肯安守本分,识人不清还总奢望一些无用的东西,不怪你落得如此。”

徐露抬眸:“你以为在宫中会安逸?南星,你错了!这宫中的日子是刀尖起舞,步步要谨慎。花楹与贵妃勾结对不对?你知道的,所以间接提醒了我,我才发觉当时那粒药是她拿的,是贵妃的授意,我有了身孕,盛宠之下的身孕,为何贵妃能容我?迟迟不动手,是她知道我的身孕是假的,自始至终都是假的!”

假的?

贵妃知道?

我依稀记得贵妃那日在殿前为我说情的模样,原来她早就洞悉这一切,却冷眼旁观,看鹬蚌相争。

呵呵。

无论是我扳倒徐婕妤,还是徐婕妤害了我,于她而言都没有一丝的坏处。

是。

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