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主,要出嫁!

  • 东宫
  • 栗子
  • 2346字
  • 2025-07-01 14:05:44

秋日的风是冷的。

被风一吹,我才意识到自己逃了出来。

不,是皇伯伯将我拽了出来,刚刚的我,吓傻了。

我回头。

看到梁柱在晃动。

屋顶的瓦哗哗地落。

与此同时,我整个人亦像风中落叶一般,被摇晃得东倒西歪。我顾不得再看,只得收心跟紧了圣上的脚步,随他一起撤到了空旷的园子里。

终于地动结束了,天地之间重归安宁。

宫中殿宇都是榫卯结构,晃动之后依旧挺立着,宫人们除了地动时慌乱逃命时的擦伤、摔伤以外,并没有人因地动殒命。

这是万幸。

然,我也没有太多的欢喜,一颗心早已奔到了宫外,想去看看爹爹和哥哥他们是否安好。

王公公递了水给我。

我抿了一口,水有些凉。

应是从井中刚打上来的,还来不及烧开,不,是人们顾不得烧开。所有人都因刚刚的劫后余生而欢喜着,担忧着。

我望圣上。

圣上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我将茶盏放下,走上前:“皇伯伯?”

一向能言善辩的我不知该劝他什么,因为再多安慰的话在此时都显得空洞和多余。

圣上的眸子深沉如暗夜:“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

有些冷。

我怀抱着胳膊。

圣上的话干脆明了。

他怕的是有人借着天灾的由头生了事端,搅动社稷。

京中受灾情况不重,但距离京城仅百十里路的京西灾情惨重。房屋垮塌,百姓死伤无数,就连知府都断了一条腿,只能被人用竹椅抬着在城中巡视灾情。

傅北宵请命想着前去赈灾。

圣上犹豫了,因为一同请命的还有太子。地动不同于水灾,这是摆在眼前的功劳,只要去了,只要没有大的错处,回京便是大功一件。

贵妃来了,软声地求:“圣上之前便说要太子去历练,如今这机会合适,怎的舍不得放手了?”

圣上不语。

贵妃继续道:“圣上常与臣妾提起年幼时的往事,如今太子十六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出去练练,让天下人也知晓,虎父无犬子。”

圣上依旧没答。

贵妃悻悻要走,眸光一转,瞧见我在旁意兴阑珊地用勺子戳着点心,笑:“南星还与小时候一样,爱吃甜呢。”

我含糊着:“也不是,近来喜欢吃酸甜。”

贵妃道:“偶尔换换口味,可终究天性不曾改。南星,你是了解太子的,他虽性子柔些,可生性纯善,这次震灾,我是很盼着他能见识一下民间疾苦,磨炼一下他的性子。”

嗯嗯。

我的态度依旧敷衍。

因为心底里很反感贵妃这种用我来铺路的行径。

可这一招偏偏对圣上最有效,圣上沉吟着:“让他磨炼一下,也好。”

太子走了。

一连数日,我都没在建章宫中见到傅北宵。

问及。

王公公叹:“定王病了,好几日了。”

病了?

是真病还是心病?

我正狐疑着,便听圣上喊我:“南星,你今日无事的话就去定王府走走,瞧瞧他身子如何了。”

我应了。

原来不止我在疑心,圣上也在疑心。

他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因为对圣上让太子去赈灾而不满。

定王府。

我见到了傅北宵。

他长身玉立,在书房的窗前,对着一棵玉兰怔怔出神。

我没说话。

书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是他的字,笔风遒劲有力: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我叹:“他还是疼你的,为人父母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但,疼是真的。”

傅北宵轻声地笑:“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手背终是不同的。”

我望他:“所以,你因此而怨。”

傅北宵没答,他依旧静静望着窗外,不曾回眸看我。

我清楚他的怨。

不,或许是不甘。

像一个无论多卖力讨好也得不到糖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父亲将手中的糖给了兄弟,那种浓浓的不甘。

他七岁离京,受尽了磋磨。

待他熬过了那个黑夜归来,年幼的庶弟为太子,那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却再与他无缘。

我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站着:“傅北宵,你要怪你怪我吧。”

他睨我一眼。

我苦涩地笑:“是贵妃拿我做文章,皇伯伯才会应了让太子去的,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想着让你去,因为他知道,你堪当大任。”

傅北宵的眉心一动:“我不信。”

我语调平淡:“随你,反正事实如此,皇伯伯不是眼盲心瞎的人,你的努力,你的勤奋,你所做的一切他都清楚。

傅北宵,今日,是他要我来劝你,我不会劝,我只会告诉你我看到的事实。

事实就是这般,他更倾向于你,是你受我所累,所以,才失了这个机会,可那又怎样呢?以后的机会还很多,是金子早晚会发光,天下百姓、朝中官员,那么多双眼睛,只要你做到了,总会有人能看到,哪怕是一个人,你也不算白费力气,不是吗?”

傅北宵笑。

声音很低很轻:“是,总会有人能看到,哪怕是一个人,也值。”

他瞅着我,眸中带了异样的神采。

我挑眉看他:“不气了?”

傅北宵摇头:“真的是病了,当然,也有些不甘心。”

他咳着,一连串,气息很急。

我伸手去拍他的背:“喂,既然病了就别多想,多休息,你这几天不去建章宫,老头子挺想你的,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手下的身子一僵。

下一瞬,他问:“老头子?”

昂。

我点头:“他如今都有白头发了,若你成亲早,都要做爷爷了,叫他一声老头子,有错?”

圣上确实老了。

华发丛生。

他不过比爹爹年长两岁,可看上去比爹爹老了快十岁。

圣上为定王与太子的事烦心时,爹爹也在上愁,头发抓掉一大把,最后来问我:“你说,给你哥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合适?不,南星,是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嫂子?”

我不甚在意:“爹,人家能瞧上我哥这个莽汉就成了,咱们不挑昂。”

爹爹搓着手:“说实话,原本我也这么想,可,可现在好像得挑挑,总不能都娶进门,那南家得乱了套。”

我眸子瞪得溜圆。

什么意思?

爹爹道:“这几天,来了不下十个媒人了,都说有姑娘瞧上了你哥,特来登门。”

我啧啧称奇。

我哥这是咋啦?万年的铁树开花了?

不对。

原本无人问津,如今成了香饽饽,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于是我扒着窗子去问大哥,大哥正在读兵书,看也不看我一眼:“你看着挑吧。”

我?怎么又是我?

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做主,大哥的一生幸福啊。

我正苦恼着,想着去找皇伯伯拿主意,不想,皇伯伯也正烦着,原来大公主刚刚来求圣上为她赐婚,至于驸马,她已经瞧好了,就是南家的长子,南枫。

我被惊得半天没吭声。

大公主——

那个被我打哭过的公主要嫁我哥,当我嫂子?长嫂如母,那我,我以后岂不是要处处向她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