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与汗水的气味在雅典卫城下的市集里发酵。
阿列克斯将一个青铜酒壶推到商人面前的木桌上。
壶身暗沉，刻着他家族古老的战纹，如今却只值几个铜板。
“这纹路过时了，里面的铜料也不纯。”
商人的手指肥胖，在壶口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多三个德拉克马。”
“三个德拉克马？”
阿列克斯懒洋洋地靠着摊位柱子，破旧的贵族长袍垂落，遮不住磨损的凉鞋。
“这笔钱大概只够买半块发霉的黑面包。”
“英雄的时代过去了。”
商人将酒壶不耐烦地推回来。
“现在是面包的时代。”
卡珊德拉站在阿列克斯身后，金棕色的发辫在肩头晃动，她对这场冗长的交易毫无兴趣。
她的手按着腰间的短矛，兽皮甲胄散发着林间的气息。
“阿列克斯，他看起来很弱。”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商人的耳朵里。
“我可以直接从他手里拿到钱，也许更多。”
商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阿列克斯迅速按住卡珊德拉的手，阻止她下一步的“打猎”计划。
“我们是文明人，卡珊德拉。”
“文明人不能打劫吗？”
“不能。”
阿列克斯叹了口气，感觉比跟九头蛇讲道理还累。
一阵刺鼻的香水味蛮横地挤开了周围的汗味。
一个穿着亮紫色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体格壮硕的奴隶。
来人是莱科墨得斯，一个靠贩卖粮食起家的暴发户之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阿列克斯，以及桌上那个刻着战纹的青铜酒壶。
“这不是伟大的埃特尔家族的后裔，阿列克斯吗？”
莱科墨得斯的声音又尖又亮，刻意吸引着周围人的注意。
“怎么，家族的荣光已经不够你换酒喝，开始变卖家里的破烂了？”
周围的喧闹声小了下去。
几道视线投了过来，混杂着好奇与嘲弄。
阿列克斯没有理他，只是对商人伸出手。
“三个德拉克马，现在我改主意了。”
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钱袋里数出几枚脏污的铜币，丢在桌上。
莱科墨得斯笑得更张扬了。
他指着阿列克斯背上那面锈迹斑斑的青铜小圆盾。
“瞧瞧这个，雅典的各位公民们！”
“我们尊贵的‘破盾骑士’，今天又打算用他的传家宝换几个面包？”
“破盾骑士”这个外号引来了一阵压抑的低笑。
阿列克斯的家族曾因盾阵闻名，如今只剩下一个背着破盾的潦倒后裔。
这嘲讽精准而恶毒。
阿列克斯慢条斯理地将三枚铜币收进袖袋，动作没有一丝慌乱。
他转过身，面对着莱科墨得斯。
“一面见过血的破盾，总好过一个塞满铜臭的钱袋。”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莱科墨得斯虚荣的皮囊。
莱科墨得斯的脸色涨红。
“你这个没落的废物，你敢……”
“他不是废物。”
卡珊德拉向前踏出一步，站到阿列克斯身前。
她不太明白他们在争论什么，但她听懂了“废物”这个词。
她的手握住了矛柄，眼尾的闪电战纹似乎跳动了一下。
“他的盾没有破，只是在休息。你想跟他一样休息吗？永远的那种。”
莱科墨得斯被她身上那股野兽般的气息震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的奴隶立刻上前，护住了主人。
空气紧绷起来。
阿列克斯抓住卡珊德拉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
“我们走。”
他不想在这里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架。
赢了，会被城邦卫队带走。
输了，只会被人踩得更扁。
他拉着卡珊德拉，挤出围观的人群。
身后的嘲笑声像黏稠的焦油，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叮。】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脑海中响起，模仿着宙斯那自以为是的腔调。
【触发隐藏条件：‘当众受辱’。】
【恭喜您，宿主。作为一名合格的破落贵族，您成功地在公开场合维护了最后的体面，虽然并没有人在意。】
【奖励‘神恩点数’1点。】
【备注：你现在距离成为一个不那么可悲的家伙，只差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点了。】
“闭嘴，系统娘。”
阿列克斯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带着卡珊德拉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将刚到手的铜币丢给巷口卖面包的小贩。
换来两块可以当石子用的黑面包。
他把一块递给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接过去，用力咬了一口，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不好吃。”
她含糊不清地评价。
“没有烤兔子好吃。”
阿列克斯靠在斑驳的石墙上，阳光被高墙切割，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线。
他没有吃面包，只是摩挲着袖袋里那枚冰冷的铜币。
屈辱感像迟钝的毒液，此刻才开始在他的四肢百骸里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与小巷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了。
一名身穿洁白祭司袍的传令官，步伐平稳地向他们走来。
他的袍角一尘不染，与周围的污秽形成了鲜明对比。
传令官在阿列克斯面前停下，视线在他破旧的长袍和背后的破盾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请问是埃特尔家族的阿列克斯，勒奥尼达斯之子吗？”
传令官的语气公式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列克斯站直了身体，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我。”
“奉雅典执政官与波丽亚斯大祭司之命。”
传令官从袖中取出一卷用火漆封印的莎草纸卷轴。
“特此邀请您，参加即将举行的泛雅典娜节祭典与竞技赛。”
卷轴被递到阿列克斯面前。
上面金色的火漆印着猫头鹰与橄榄枝的徽记，庄重而刺眼。
阿列克斯的大脑一片空白。
泛雅典娜节？
那是全希腊最盛大的庆典之一，只有最显赫的公民与最出色的运动员才有资格参加。
他一个声名狼藉的破落户，凭什么？
这是一个玩笑，还是一个更恶毒的陷阱？
传令官没有解释，只是将卷轴塞进他手中，随后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就像他来时一样突兀。
卡珊德拉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那枚坚硬的火漆印。
“这个能吃吗？”
阿列克斯没有回答。
他的指尖能感觉到莎草纸细腻的纹理，那是一种他早已陌生的、属于上流社会的质感。
【叮！】
【发布主线任务：‘不速之客’。】
【任务目标：应邀参加泛雅典娜节，并想办法在庆典结束前不被卫兵丢出去。】
【选项一：接受邀请，在竞技赛中力挽狂澜，重振家族声威。（奖励：神恩点数100点，获得称号‘雅典之光’）】
【选项二：去宴会上蹭吃蹭喝，找到莱科墨得斯，给他一拳。（奖励：神恩点数10点，获得称号‘公共场合的麻烦制造者’）】
【选项三（隐藏）：调查这份邀请函背后的真相。（奖励：未知）】
阿列克斯看着面板上坑爹的选项，又看了看手中的卷轴。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豁出去的疯狂。
无论是陷阱还是机遇，都比在这里变卖家产，听人嘲讽要有趣得多。
他用力捏碎了那枚金色的火漆印。
“卡珊德拉。”
“嗯？”
女孩抬起头，嘴边还沾着面包屑。
“看来，我们有派对要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