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落梅

  • 醉仙坊
  • 石七七
  • 2571字
  • 2015-11-17 11:45:05

“我家小姐原叫梅洛,闺名洛洛,许是姓氏为梅的原因,小姐最喜梅花。

大约是三年前的冬季,我记得那时梅花正值盛放,冬日里的寒冷冻的人直打哆嗦。可偏生小姐爱看,披了大氅,也不顾家人的阻拦兀自去赏了梅花。

其实梅花有什么好看的呢?横竖就是一朵花,只不过就是它开在冬天而已。可小姐不听啊,每次我一说,小姐总是笑笑不语,神情像是在说‘你不懂’。是啊,我是不懂,一个下人,你能指望她懂什么高雅的事呢?反正那日谁都没有拦住一心想要赏梅的小姐。

我还记得那日还下了很大的雪,我也不懂用什么美好的词去描绘那样的美丽,只觉得茫茫天地,或是洁白,或是浅灰,小姐一身浅绿色棉衫,披了白色的大氅,星星点点的雪落满了她漆黑及至脚踝的发上,格外的漂亮!白茫茫的天地间,小姐仿佛像是雪花的精灵,于这漫天大雪中翩翩起舞。这场景于我记忆甚深,我记得我曾多次向小姐说起,小姐还笑我打趣于她,可事实便就是这样,美就是美!

也就是那样的一天,在小姐最美好的年纪她遇见了她命中注定应该遇到的人。

说是‘应该’其实也不能称为应该,因为如果不是遇上那人,小姐后来至少不会如此可怜。可也该是应该,因为若不是那人,小姐也不会明晓情爱是什么滋味。那人在小姐最美的年纪出现,给了小姐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我想小姐自始至终都是开心的。

姑爷呢,其实也不应该称他为姑爷的,毕竟老爷并没有同意他们的亲事。可是啊,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得出,小姐与姑爷是两情相悦。小姐是个好人,她对我们很好,我们这些人呢自然是希望小姐幸福的。

可是这世上啊,约莫老天总也不想见得别人好。姑爷是个书生,曾与老爷约好,如若姑爷高中,便将小姐下嫁于他。可谁想,等书生这边刚赶赴国都去参考,那边老爷便将小姐许给了别人。我们这些个下人呢,什么也不懂,却也晓得君子重诺,老爷这般做是不对的。可怜我们小姐天天以泪洗面。

有一次,我也不知是听谁说的,这国都有间醉仙坊,说是卖着能愿人心愿的酒,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锦瑟听小遥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也不出声惊扰,只是微笑,给她递去一杯又一杯的热茶。

“锦姑娘,好姐姐,你看我从我们那里的小镇,一直找到国都,我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日夜。况且我还给小姐立下了军令状,事情办不成就绝不回去!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给我一坛酒,也让我回去好给小姐一个交代不是。”

锦瑟无奈,“倒不是我不给你,只是缘分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得准。天命既定的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该是你的便就是你的,外人也抢不去,不该是你的,你便就是求天求地又或是抢的头破血流也还不是你的。何苦来哉?”

锦瑟看着小遥渐渐黯淡的眼,微微的不忍。

“不过你既然开口要了,也找来了这里,那便说明你与醉仙坊有缘,我就是送上你几坛又有何妨?”

小遥惊喜的笑,漂亮的脸上明晃晃的闪过一缕哀伤,不过她自己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锦瑟微微的心疼,这样看似干净心境澄明的女子,却不知最后该是怎样的结局?

锦瑟这边正是担忧,楚子羽抱了小元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锦瑟笑。也不知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得这人这样的倾心呵护?锦瑟的眼眶微酸,心里暖的像是想要留下泪来。

这些时日的幸福时光,温馨的像是一场梦境,犹自不觉得自己处在现实中,只是盼望自己可以晚点醒来,可以更多的更多的看那人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锦瑟明白小遥的那种心情,心情已经绝望到撑不下去,连活着都成了一种负担,所以才会听到找到一点点的光亮,就义无反顾的扑上去,就算是飞蛾扑火也不在乎。因为啊,再不做些什么,真的、真的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锦瑟看小遥开心的笑,身上刚换的衣衫已然又变得湿漉漉的,头上的黑发也没有好多少,只不过比刚见到的时候要好上一些。

锦瑟看了看小遥身边的伞,伞面上画的精致的落梅星星点点的露出,伞脚边已然积了一小汪的水。她看着那伞,竟觉得这伞也像是心情愉悦精神了很多。

楚子羽抱着小元逗他玩,小遥也凑上去嬉闹,小小的稚子什么都不知道的笑,甚是开心。肥嘟嘟的小手臂四处乱舞,一只手紧紧抓着楚子羽的衣襟,一只手和小遥玩闹。锦瑟莫名觉得这样的场面是她期待已久的梦中之景,甚是温馨!

渐渐的雨停了,锦瑟留着小遥住下,小元也被他的娘亲抱回,原本吵闹温馨的屋子瞬间清冷了些许。

有些人,不是岁月不给他们时间,只是时间走得太快,留给他们的没有多少。

许是真的累了,又或是走得时间真的太长了,小遥孤身一人走过漫漫长夜,路过道路泥泞,寻着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希望。一路行来,再坚强的人也会有些疲惫,更何况小遥并不是那么的坚强。

这一夜,小遥笑嘻嘻的向他们说着自己一路的遭遇。比方说奇奇怪怪的白衣女子,神秘莫测的古怪婆婆,凶神恶煞的丑陋路人,还有一直不停哭泣的可怜孩童......

“那个白衣姐姐呢,一直一直的在我经过的那个树林里走来走去,她的头发乌黑,像小姐的一样漂亮,只不过呢,那位姐姐不怎么爱惜,就那样让它披散着,直直的披散到地上。我估摸着那位姐姐被人抛弃了,不然怎么会大晚上的不回家,一直在树林里游荡呢?不过还好,原本我就有些害怕,有这位姐姐陪着倒也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还有还有啊,有一次我遇见了一位老婆婆,她拄着一根...一根...怎么说呢,就像是一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它的树根盘根错节,弯弯曲曲,龙蟠虬结,极为好看!这不过这位老婆婆很怪,总是对着我笑的诡异。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坏人。我记得有几次我遇到那种很凶,行为举止很是奇怪的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怪婆婆在帮我,她是个好人!”

“最有趣的就是,有一次我遇见了一个很可怜很可怜的小孩子,比小元要小上些许。他可比小元要可怜多了。衣衫破破烂烂,头发也散散乱乱的。他一直在哭,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哭,我感觉若是我,嗓子早都哭哑了。那个小孩子的哭声甚是犀利,我刚想上前去,怪婆婆就拦住了我,拉着我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娘亲的。若我走上前去,我现在少不得不就带着他了。我如若没事也就算了,带着就带着,可现在,我正为了小姐的事情奔波,当然不甚方便。说到这里我又欠了怪婆婆一次。”

“还有还有啊......”

“我没有出过远门,从不晓得外边的世界是这样的有趣,也不晓得外边的人也是这样的奇怪。回去我定要一一的说给小姐她们听,向她们炫耀炫耀我的经历!嘿嘿!”

想象总是太过美好,最后衬得现实那样的残破不堪!

锦瑟看着说累了的小遥缓缓睡去,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欢喜和疲惫,她微微的叹息,这样可怜的孩子,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