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 衷 情

陆 游

当年万里觅封侯[1]，匹马戍梁州[2]。关河梦断何处[3]？尘暗旧貂裘[4]。        胡未灭[5]，鬓先秋[6]，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7]，身老沧洲[8]！

【注释】

[1]觅封侯：即寻找建功立业拜官授爵的机会。[2]梁州：此处指陕西省南郑县，南宋兴元府治所在。陆游于宋孝宗乾道八年（1172）到南郑前线，辅助王炎筹划北伐事宜。[3]关河：关塞、河防，此指边境。[4]尘暗：灰尘厚积使衣物颜色变得暗淡。貂裘：貂皮裘衣。此处暗用苏秦说秦王失志而归，黑色貂皮裘衣已破烂的典故。比喻落魄失意，功名未成。[5]胡：此处指金人。[6]鬓先秋：指鬓发已白如秋霜。[7]天山：今新疆境内之天山，这里借指前线。[8]沧洲：水边，古时隐者住处的泛称，亦即“江湖”之谓。

【品读】

胸怀文韬武略，以自身的素质才能立功军中，博取不朽功名，轰轰烈烈度过人生，这就是陆游一生的梦想。然而梦想毕竟难以成真，封侯未遂，鬓已先秋；当他进入垂暮之年的时候，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一生“心在天山”，却落得个“身老沧洲”！真可谓往事不堪回首！然而他又抑制不住要去回首。这首词大概就是词人晚年闲居家乡时忆旧感怀之作。年轻时壮志凌云，视封侯为唾手之事；只身从戎，戍守边关，积极筹划，志在恢复，那段军旅生活又是那样雄奇飒爽。然而一切已皆成过去，如今却是“关河梦断”，“尘暗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晚境反觉更加凄凉悲苦。两种不同年龄不同时期的生活和心情的对比，构成极大的反差，深刻揭示了词人的内心矛盾和复杂情怀，凄恻忧伤的身世之感中又寄托了深沉强烈的感时忧国之情，因此格外真切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