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布鲁斯坐在已经变成临时办公室的客厅内翻阅未看完的文件。
小托马斯躺在壁炉前的小沙发上,试图缓解难受感。胸口的疼痛比之前更厉害了。沉重的心跳声如同下雨前的雷声般沉闷。他还感觉自己的嗓子格外的干涩沙哑,仿佛吞了刀片般难受。他断定自己是发病了。尽管他知道此时应该要吃药,但身体的疲倦感让他选择躺着不动。闭眼入睡前,天真的想着自己一觉醒来就会没事了。可阿尔弗雷德喊他吃饭的时候,他的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他看向今天的晚饭——鲜嫩多汁的烤牛排。层次分明的肉质,刀叉下去就会流出勾人香气的肉汁。
这是非常好的一道菜,阿尔弗雷德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谁说英国人不会做菜?
小托马斯看到这菜却只有反胃感。他捂着嘴,冲进厕所几乎要将自己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苍白的指尖死死抓住水池边缘,流水冲走了所有的整局。小托马斯抬起头,镜子里反射出他苍白且惊恐的脸。嘴角还挂着丝丝血迹,证明他刚刚吐过。
他这幅样子吓坏了赶来的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他们着急着要检查小托马斯的身体。小托马斯刚想表示自己没有问题,打脸却来的非常快。只是一瞬间,他彻底晕倒在地上。
布鲁斯看着他倒下去的样子彻底慌了神。小托马斯的身影和父母相重合。亲人在自己面前死亡的痛苦回忆再次降临。他也同当夜那样绝望又茫然地跪在弟弟身边,伸出害怕到颤抖的手试探小托马斯的气息。他的眼泪,如同那夜断裂项链上的珍珠一样,接二连三地滑落。阿尔弗雷德将小托马斯抱回床上,安慰道:“别担心,埃利奥特医生在赶来的路上了。”
埃利奥特医生检查完,他戏谑地称呼小托马斯为小斗士。他撩开小托马斯的衣服,将对方身上青紫色的淤青展现在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的眼前。“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是之前这些淤血形成了一部分小血栓。这些血栓堵住了肺部血管,因此才缺氧晕倒。我现在给他开点药就好了。只不过,你们作为监护人,要关注一下他这些伤是哪儿来的。”
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等小托马斯转醒,便询问他身上的伤都是哪儿来的。
小托马斯不想说。他觉得,自己被杰罗麦一个人连着戏耍了两次,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的嘴,仿佛黏上了一层胶水,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怎么都问不出来,只能不了了之。
布鲁斯还想问到底,阿尔弗雷德制止了他。他看出小托马斯是铁了心不想谈,就转移了话题。他将卧室改造的计划告诉小托马斯,果不其然对方的眼睛瞬间亮了。小托马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出了自己的构想。家里似乎又回到了平常温馨的氛围。
小托马斯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阿福,我可以去上学吗?我在家都快长霉了。我真的想去上学,如果你不放心,我就去哥哥的学校,有哥哥看着我呢。”
阿尔弗雷德听了真想翻白眼。布鲁斯明明自己沉迷在调查父母的死因中,一点都没有想去上学的迹象,哪有空管小托马斯少爷你呀?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盲点。如果让小托马斯少爷去上学,似乎就可以用保护小托马斯少爷的为借口,让布鲁斯去上学。真是个好主意,阿尔弗雷德立刻支持。
布鲁斯不想去上学。他的视线落在阿卡姆医院的档案上,这令他想起雨果医生曾经给小托马斯开过“智力低下需要住院观察”的病例。他断定对方无法通过入学考试,“入学是需要考试的,你能考过吗?”
小托马斯不屑地哼了一声。在备考的日子里,他在自己的小书桌上,认真的学习。废寝忘食的样子和哥哥布鲁斯一模一样。
阿尔弗雷德看着盘子中未动过的食物,有些担心,“,虽然学习很重要,但还是要吃点东西的。”
小托马斯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毛病都和布鲁斯一模一样。阿尔弗雷德连续两天都看到盘子中的食物一点微动。不过,比布鲁斯好的一点,他至少还能够把牛奶或者果汁全部喝完。
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叹气,“小托马斯少爷,是我做的不好吃么?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
这下,反倒是小托马斯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他乖乖将盘子里的东西全吃完。阿尔弗雷德满意地带着盘子走了,并且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布鲁斯想来帮忙,但都被小托马斯拒绝了。无奈,他只能继续研究父母的案子。
这天,小托马斯来书房还书的时候,看到布鲁斯还在看父母的案件文档。他忍不住问:“你也觉得爸妈他们并不是死于马里奥·佩珀吗?”
布鲁斯疑惑的抬头,“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托马斯走近,“我和他的小女儿艾薇谈过,她说自己的父亲难得留在家里看球赛。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说完,他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翻开的档案,里面夹着案发现场的照片,尤其是父母死亡的照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父母死亡时的样子。父母躺在血泊中的照片。穿起项链的珍珠散落一地,有些还染上了鲜血。黑暗的灯光,发黑的鲜血,不同于艾薇母亲的死法。但他们的容貌都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白色,毫无生机的面色。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忍不住问:“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布鲁斯疑惑的看了一眼,“这是警察来之后拍的。”
“不对啊,”小托马斯举着照片喃喃自语,“你看这张证物照片,上面的珍珠一颗没少,整整108颗。”
布鲁斯接过来,将两张照片对比在一起。
小托马斯继续解释:“爸妈死亡的照片是警察拍的,这个时候珍珠项链已经断了,地上有散落的珍珠。证明凶手并没有将他们带走。既然如此,那从马里奥家里搜出的珍珠项链就应该是残缺的项链。而少了的部分就应该是掉在地上的部分。”
他斯指着证物照片,继续解释:“这张证物袋上写着是马里奥家里搜出的,反而是完整的。这是疑点一。”
紧接着,他翻出了档案中案发现场证物清单的一页,递给布鲁斯,“但是你看这里,现场档案中并没有提到地上散落的珍珠,但是现场照片中却出现了散落的照片。这是疑点二。”
布鲁斯立刻就知道弟弟想要表达什么,“你是说,档案可能是伪造过的。而马里奥家中搜出的那条完整的项链,是有人串好后,故意放到他家里。用来陷害他的。”
小托马斯点点头,“是的。而这又侧面证明了艾薇说的没错,马里奥是被诬陷的。”
布鲁斯捏着照片沉思,“那就是有人串通警察,做假证。警察里面有的内奸。”
“阿福,”布鲁斯大喊,“我要去找戈登警长。”
等在门口的阿尔弗雷德早就准备好了,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无奈的口气,“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小托马斯少爷,一起换衣服吧。”
小托马斯愣了一下,“我?”
布鲁斯点头:“对,一起走。这个关键的证据是你发现的。”
得到认可的小托马斯,从惊讶转变成欢喜。他撒丫子跑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阿尔弗雷德一直提醒:“小托马斯少爷,不能跑。你的病不能跑那么快。”他的话,一点都追不上奔跑中的小托马斯。阿福有些挫败,同时也无奈,认命般的去准备小托马斯的专属药箱。然而,他一转头,发现布鲁斯也跑走了,书房只留下他一个人。“真是的,大的小的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养孩子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工作。”
还能怎么办呢。两个少爷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他只能宠着。他带着两个少爷,熟门熟路来到哥谭警局,找到了詹姆斯·戈登。他鼓励小托马斯说出自己的发现。小托马斯有些紧张,不确定自己是否顺顺利利讲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他害怕戈登警员没有听懂。
戈登警员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我之前已经收到线人的消息,马里奥·佩珀是被菲什和警察联手陷害的。”
四个人面面相觑。“菲什”这个名字,还是阿福、布鲁斯和小托马斯第一听到。
小托马斯忍不住问:“菲什是谁呢?”
戈登警员看了他一眼,然后招来了正在警局内游走的爱德华·尼格玛,“有些事小孩子不方便知道,爱德,你带他猜谜语吧。”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别太难,他还是小孩子。”
一听有人和自己猜谜语,尼格玛立刻兴奋起来,瞬间两眼放光:“好哒。”
小托马斯不情愿的被带走了。但他依然竖着耳朵,试图听清吉姆和自己哥哥说的话。极其敷衍的回答着尼格玛的知识竞答。
尼格玛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太阳光是由三部分组成的,哪种不是太阳光的组成之一?”
小托马斯:“不可见光。”
尼格玛:“人体需要的营养中,排行第七的营养素是什么?”
小托马斯:“.…..纤维素。”
尼格玛兴奋起来,“哇哦,你也很聪明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聪明,小托马斯的注意力终于转到爱德身上,“你是?”
尼格玛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到拍大腿,“爱德,不对,爱德沃德·尼格玛,大家都叫我爱德。”
小托马斯这时才主动打量着尼格玛。对方是一个高瘦的竹竿,带着黑色的半框眼镜。一看就是技术警察类型的文弱书生。对方正用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看上去格外期待。他瞟了眼戈登,顿时有了主意,“我们玩儿问题接龙吧。互相给对方出题答回答不出来就算输。怎么样?”
有人主动要和自己玩儿猜谜,尼格玛乐意至极,“我先来,不不不,还是你先来。不能说我欺负小孩。”
小托马斯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还是你先来吧,给我点时间想想题目。”
尼格玛更加开心。猜谜语的兴奋感,盖过了尊老爱幼的理性。他立刻答应,“好,那就我先来。没有手指但我能指,没有手臂但我能打,没有脚但我能我跑,猜猜我是什么?”
小托马斯思考了一会儿,在对方洋洋自得的注视下回答道:“钟。”
“哦,你竟然答对了,你果然聪明。”尼格玛推了一下他的眼镜,“没关系这才第一题。到你了,快问我问题。”
小托马斯坐在警局的长椅上,故作高深地说:“好饭不怕晚。听好了,如果你认识我,就想要分享我,如果分享了我,我就会消失,我是什么?”
“有水平的问题,但是难不倒我。”尼格玛笑得有些夸张,放肆笑容露出了嘴边的小括号,“当然是秘密。太简单了。”
小托马斯摊手,“你也很聪明啊。”
受到恭维的尼格玛立刻笑的如同一朵绽放的鲜花,“你人真好,谢谢你的赞赏。我们接着来猜谜。”他念出了他的谜面,“门什么时候不是门?”
小托马斯思考了一会儿:“半开得到时候。”
“yes,你答对了。”尼格玛毫不吝啬他的夸赞,“你也不错,啊,连对两题,让我有些挫败的感觉。”
小托马斯笑了笑,“到我问了,戈登警探说的菲什是谁?”
“这不是谜语,”尼格玛愣住了,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的开始有些抓狂,“哦,天啊,你这个小坏蛋。你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你和我说的游戏是‘问题接龙’,而不是‘谜语接龙’。你从一开始就想从我这里套出秘密。而且,我自己居然还出了一个关于秘密的谜语。正中你的套路。”
把戏被拆穿,小托马斯红着脸,害羞的笑笑。他也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尼格玛拆穿自己把戏后,是否还愿意搭理自己。他更加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告诉自己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