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伊什塔尔

苏珊娜头脑混乱,她无法理清头绪,也不明白此刻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她蹲在大树的边上,思索了不知多久,缓缓起身,仿佛想到了一个可以去观察的线索。

于是,她让时间向后流动,直到那个漂泊在黑暗、空旷荒野里的游魂——乌鲁卡基那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尽头的时刻——那个瞬间——她反复查看这微小时间间隔,在他掉落进这个空间的刹那,黑暗中有一道很明显的裂隙出现在那里。女孩让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

“竟然……”女孩一边说,一边盯着那个裂缝观察,“看来你不是出生在这里的,乌鲁卡基那,你和我一样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掉落进来的。”

她反复微调着时间的进度,她凝视乌鲁卡基那从裂缝掉入的瞬间许久,思索着其中的奥秘,突然,苏珊娜恍然大悟,她尖叫起来:“另一个世界!那个平行世界,那个影子世界!”,苏珊娜意识到,在那个平行且与她自己所处的世界极为相似的世界之中——那些闪姆带来的巨人们肯定也会先后登陆,经历相似的过程,经过无数年的杂交、混血形成后来的特殊种族闪米特人——也就是乌鲁卡基那的血统,因为这个血统,才错怪他,所以他确定无疑的是来自那个“彼岸”的世界。

随后,苏珊娜骇然伸出手指,试图探究那个缝隙之外的世界,窥视那神秘的“彼岸”。

当她的手触及裂隙中深邃的迷雾,整个世界瞬间陷入动荡。仿佛被无形之力撕裂,景象分崩离析,扭曲成断断续续的片段,向她的身后退去。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向高空抛掷,时空如同破碎的镜子,呈现出错乱和重排的景象。直至那些如雪花般的菱形纹理重新拼凑在一起,她这才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她重回了自己的家园,那座坐落于卡尔赫河畔平原的温暖农舍。奥莱克西看到妻子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便马上跑过来。

“你还好吗,苏珊娜?”

“没……没事,发生什么了?”

“你刚才在那边的草地上散步,然后突然就倒下了。”

“啊,我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苏珊娜……我们回去吧,晚饭已经烧好了。”

“好……好的。”

几天以后,苏珊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令她震惊的是,当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竟无法窥探这孩子的未来。

她终于有了头绪,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思考那天经历的一切。她想到,那个地方,那个空间的奇特之处,毫无疑问,当她碰触裂缝的瞬间,产生了某些影响,一个新的灵魂掉落进去,掉入那个空间之中。

“如果现在在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新掉入的灵魂,那么我无法阅读他的记忆,就如同我无法阅读乌鲁卡基那的记忆一样,他们都是属于‘影子’所说的,那个平行的世界。因为我无权阅读那个世界众生的记忆,他们的记忆被锁在天空中三分之一的暗域里。那么,那个空间,或许就是一堵阻隔在两个平行世界中的墙。如果这个猜测没有错误,那么这个用作阻挡我进入另一个宇宙的结界,这堵墙,就应该时刻存在于此,只不过它是透明的,它无形无色,隐匿在此。它是阻隔两个宇宙的一堵墙,一个边界的哨岗。因为有了它的存在,一直以来我才无法得知,还有另一个宇宙的存在……哦,对的,那是一段短暂的记忆,被影子恩基从我的记忆之中切了下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它失去了光影,变成了透明的一堵墙。它阻隔了两个重合在一起的宇宙,让信息无法在它们之间交流……这个交界之地,它不属于暗域,因为如果这个‘世界尽头’是暗域的一部分,那么我将永远无法进入。呵呵,‘影子’很聪明,他知道,如果这面墙体就这样清晰地摆在我的面前,是无法阻挡我使用蛮力进入的,他很聪明,如果我连这堵墙都看不到的话,那么我就永远不会知道我应该去寻找什么,更不会知道那另一个宇宙——‘彼岸’究竟在什么地方……于是,他复制出了这第三个世界,一个数据量很小的空间,把它夹在这两个本就重合的平行世界之间,它作为一道屏障,一个隐形的护卫,时刻警戒着企图探寻、越过另一个世界的意识体……”

苏珊娜意识到,乌鲁卡基那这个意识体,也从另一个宇宙中掉落进来,被困在了交界之地,无法出去,尽管他的灵魂身处交界之地,但在那个影子宇宙中的某个世界里,他依旧过着正常的生活,他看不到自己进入了这个交界之地,是因为他没有权限看到,而他的来到,只是一个错误,一个漏洞,一个本不应发生的极低概率的事件,但它还是发生了。

“这就说得通了。”苏珊娜想到,“乌鲁卡基那的本体出现在这里,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这堵墙体被设计的是如此的密不透风,即使是我,也难以用普通的方式侵入进来。但在那漫长的,无法估量长度的时间之河里,哪怕只发生过这一次,一次微小的漏洞所导致的结果,就足以改变一切了……毕竟,这‘世界尽头’是连接着这两个世界的桥梁,某个时刻,彼岸某个普通人的意识体从这微小的缝隙掉落进来,他的身影就会被投射在我的世界里。在我的世界,他展现出乌鲁卡基那的样子,我无法阅读他的记忆,是因为他本体的记忆属于暗域。乌鲁卡基那只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一个普通人,他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于这两个世界之间的无人之境,在两个世界之中,他都有投射体存在,分别过着自己的生活,直到在我这一边,我杀了他,他的生命才在这三个世界中同时终止了……我并不想否认这个事实,因为无论他是否被人诬陷,他都是死于我之手,死于我的猜疑……当他死去,他的灵魂在这‘交界之地’也消亡了。这堵墙在后来做出了纠错和弥补,它删除了乌鲁卡基那存在过的证据——在我们的世界里,每一个亲历那场战争的人的记忆就此消失,但它却无法修改这件事对我造成的影响,我的灵魂深处,仍然保留他带给我的每个瞬间的冲击。正如我试图硬闯‘彼岸’,被‘墙体’弹出了‘世界尽头’。墙体对漏洞做出了修补,我接触裂缝的瞬间,它识别出我记忆中与‘影子恩基’的不同部分,确定我并不是它的创造者,但是这次我却意外保留住了所有这趟旅途的记忆,无论是关于乌鲁卡基那的还是关于那些苏美尔语的‘符文’谜语,以及这两个平行世界存在的目的与意义……可能因为我本身就是恩基——本质上同它的创造者‘影子恩基’在早期的记忆上是同一个存在体,这堵墙在第一时间给了我查看它历史的权限,但这只是一个漏洞,这个漏洞很快就被这道墙自己修复了。”

苏珊娜开始回想,这一路而来她是经历了怎样的坎坷才找到这个交界之地的——在阿卡德以后,她怀着强烈的情感驱动,年复一年地阅读阿卡西里的记忆,寻找着那个她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样貌的人。直到地上已过去千年,她的灵魂已度过万亿载的岁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监狱世界之中找到一个可能的目标,一个勾起我心扉里某些无法言说的情怀,一个她误以为就是她要寻找的终点——安德烈,但后来这件事被证明这只是一个舛讹,一个妄想,他单纯只是与她要找的人有相似之处。

苏珊娜想道:“我本以为,一切又都是徒劳的,直到安德烈的死亡,以及后来与奥莱克西隐居在埃兰山下的农田,我所经历的所有事,再次起了作用,我被冥冥中的什么力量拉进了这个地方,让我再次见到了乌鲁卡基那,并同时,我回忆起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是的,因为乌鲁卡基那的本体就在这里面,所以,我被他吸引了进来。是的,因为在我与奥莱克西生活的日子,让我意识中对乌鲁卡基那的思念达到了顶点。我的意识体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拽进了这道墙里,与他的本体相聚。更重要的是,当我进来,我竟然能够看见这道‘墙’,因为我有权限看到它,这就让我和被这道‘墙’所阻隔的东西——‘彼岸’的宇宙有了可以接触的可能……”

这些时间的思考,让苏珊娜渐渐明白,“交界之地”那个狭窄的空间只是一个灰色地带,也是一个可以通过漏洞突破的墙体,这个世界时时刻刻与现在她所处的世界,以及那个彼岸世界重合,影子恩基用这一道高墙,是为了阻止她越过这两个世界的边界,偷渡到另一边去干预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些正在参与“解谜游戏”的众生。

“那个符文谜语!”苏珊娜突然想到了什么,“‘影子’不让我看的那几个词,那……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如果,如果我能传递给彼岸的人,那么,也许他们就能很快解开……解开‘影子’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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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奥莱克西与苏珊娜又来到他们常去的半山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欣赏着美丽的晚霞,苏珊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他的男人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请你一定要教会我们的孩子,一首诗歌,叫他永远记住不要忘记……”

接着,她就念诵了那首诗。她把“天空、山、田野、林、沙漠、七、故事、墓”这几个词藏在诗中。在接下来的十个月,她处在没有权柄的状态,像一个普通的妈妈那样,在子宫里孕育这个小生命。

苏珊娜托使者宁舒布尔去信米迦勒,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只是在外游历,她告知他自己会暂时没收所有天使的权柄,直至自己归来的时候,低阶的天使们以为自己被上帝收回了权柄,他们跑去质问米迦勒,米迦勒则叫他们回到自己的领地等待命令,不要伸张。

纳迪纳普利出生了,苏珊娜又陷入了彷徨,因为她知道,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待这个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并让他熟练地背诵这包含那八个词语的句子。但她知道,单纯让他的孩子记住这些诗句是没有用的,她必须把它们和“解谜”与“寻找”联系起来。

“究竟要什么样的谜题才能让他全身心地深陷其中呢?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他把这些诗句与一生的使命——寻找答案联系在一起呢。”苏珊娜沉思着,一个计划渐渐在她心中浮现。

苏珊娜并不知道那些符号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但她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她这样考虑:“我的孩子此刻一定处在‘交界之地’之中,他的本体会在两个世界之中都有投影,我把这首诗转述给了我的孩子,就会让他那个远在‘彼岸’世界的分身也能够得到这个消息。无论在那个世界之中,究竟是谁得到了这个来自迷宫设计者定下的重要提示,一定能够在这场破解天空三分之一暗域的‘游戏’里走得更快些……这样的话,就会有人能赶在末日之前,寻回世界诞生之初的记忆,整个世界可能也会因此得救……”

这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因为苏珊娜知道,她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交界之地去了。于是,在纳迪纳普利出生后不久,她就开始了最后的行动。

一部史诗被酝酿,一个母亲要在结尾死去,一个巨大的谜团要在世界中浮现,一个骑士要带着他的孩子走遍世界……

从那之后的每一件事,要么是由苏珊娜亲自安排的,要么就是由她的化身亲自参与。

她导演了这场天堂战争——收税官和士兵来到她家里扰害,她和孩子诈死,她将奥莱克西囚禁在地牢,她让奥莱克西的意志力在狱中得到最大程度的磨炼,他在煎熬与痛苦中每度过一天,那在未来反抗命运的征途里,在他灵魂中燃烧的火焰就要高上一寸;她把纳迪纳普利带回到天城,那天晚上,趁着夜色她来到了耶胡迪尔的住所——一位早在歌篾的时候就选好的使者,为的是在与玛各的战乱前后暗中保护安德烈,直到她把那些移民们带来这个世界以后,为了新的不再干涉的原则才把他调离那个岗位,到天城去任职,他是苏珊娜信赖的人,她把纳迪纳普利托付给了他;然后,苏珊娜开始编纂和传播马尔杜克的故事,这个名字是她借用巴比伦城一位天使的名字,马尔杜克活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代,他生前的时候深受爱戴,死后在那一片地区仍然小有名气,成为地方的保护神被供奉起来。但她却用预言的形式重写了这个故事,将这个预言命名为《埃努玛·埃利什》,然后让它在民间流传开来。这预言中说,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一位叫马尔杜克的凡人将降生于世,他将从最卑微的位置崛起,化身为正义的代表,获得全世界众生的帮助,并在最后一场决战中战胜天神;完成这个预言的散播工作以后,苏珊娜才正式回到了天城的宫殿,她见到了一直苦等自己的米迦勒,她告诉他自己已经改名为伊什塔尔——一位女神的名字,而后她恢复了所有天使的权柄。这样那些天使和官吏们就知道,真的是她回来了。

在天城,伊什塔尔身穿华丽的氅袍,双手握着七歧蛇杖和狮子令牌,重新登上齐古拉特宫殿顶层的阶梯,而众天使们则站成一排,恭敬地在那里迎接天神的归来。

她回归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封禁全地上流传的《埃努玛·埃利什》——那个她自己暗中传播的预言,她又在表面禁止它,化身为那执行这一命令的使者,睁一眼闭一眼,这样就让这本书在那充满好奇心的民众间继续更加快速地传播着。另外,人们已经苦于天使帝国的统治许久,这本预言之书很好地把地上民众的怨恨抒发出来,并把对这个世界和世界律法的恨转移到神的身上。

她把阿托尔的国神“阿什舒尔”与“马尔杜克”联系在一起,让这个南方的神名变成造成阿托尔灭国的原因,这个记忆被写入包括奥莱克西在内,每一个阿托尔人的内心之中。

伊什塔尔减缓了天城里的居民衰老的速度,让天城一日,外面已过三天,为的是让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都真正地感到不公,真正地嫉恨于高层的权贵,乃至最终嫉恨于她。

她把迦南地上,那被当地人奉为律法的石板,带到乌尔的神庙,伪装成“命运之碑”,并向世人宣告这刻在上面的“世界律”,就是禁锢众生的唯一枷锁,让地上具有反抗意识的人们渴望有朝一日击碎它,以获得解脱。

所有这些准备工作结束后,伊什塔尔把奥莱克西从地牢解救。在他越狱后,从一无所有到征服半个世界的过程里,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给予帮助,让奥莱克西认为一切都是最自然的结果,直到他成为阿托尔的国王。

伊什塔尔知道,虽然奥莱克西已经有意要反抗雅威,但缺少一个动机;于是女神自己去见了她的老朋友——那位地下世界的女王——埃列什基伽勒,那时她甚至已用兄妹或姐妹与她相称。

实际上,伊什塔尔和她早已熟络,关系也十分不错。最早她和乌鲁卡基那在芭吉露山下的巴尔加驻足休息的时候,发现埃列什基伽勒在当地行暴政,伊什塔尔的情绪险些崩溃。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乌鲁卡基那当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免了埃列什基伽勒的官,把她贬去东方的山上,监督挖建那些将用来装填各地像她一样的污吏劣绅的地牢。那后来关押奥莱克西的马蒂亚努斯森林地牢就是其中之一。

在阿卡德覆灭以后,伊什塔尔曾下令寻找“萨尔贡”的下落,埃列什基伽勒是最早响应帮助的人之一,她动用她的人马——那些建造地牢的工人,继续向更深的山体开凿,因为那时从史官的口中流出一个传言,说“萨尔贡”是逃往了“地下的黑暗世界”,虽然伊什塔尔知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但还是给了埃列什基伽勒很高的权柄去帮助她挖通了那座山,为的是让她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亚人族。所以实际上,那座山上每个地牢的深处都有一个能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只不过后来被埃列什基伽勒封死了。

在地下世界建成很久后,久到伊什塔尔都忘记了这件事,地上的天使到处屠杀地表上幸存的亚人,而埃列什基伽勒却遵守了承诺,保护那些弱者直到千年以后。

所以,她们成为朋友。因为埃列什基伽勒改过自新,并做出这些善事,于是伊什塔尔开始称她为妹妹。

在奥莱克西成为阿托尔的国王以后的某一天,伊什塔尔曾亲自前往了地下世界去见她的妹妹,她请求埃列什基伽勒配合她演一出戏,当奥莱克西进入地下世界去解救他朋友们的时候,就答应与他结盟,共同对抗天神。

如同历史所记载的那样,义军迅速集结南下,人们企盼着马尔杜克的到来,决战前,伊什塔尔派耶胡迪尔递送给义军的那把剑只是最普通的剑,而她则提前把自己的儿子纳迪纳普利接到宫中,在她重伤的时候,让小纳迪纳普利出现在她的身边,这样她就无法依着本能,使用权柄的力量修复自己的身体。

天城之战的结局,出乎世上所有人的预料,但更重要的是,“上帝,竟然是我最爱最爱的妻子苏珊娜,并且她死了,一切变成了没有意义的谜题,而那首诗是唯一的答案。”——这种执念被深深地写入了奥莱克西的灵魂里,并由他的执念传给了他的孩子。

当然,失去身体的伊什塔尔,并不会真正地死去,因为死亡这个词所表达的含义对于她来说其实从来就不存在,死亡是时间的停止,一切的终止。但可悲的是,时间可以在个体上停止,却无法在整体上停止。因为“时间”这个词所定义的事物,就是与“停止”对立的,如果时间能够停止,那么它就不再是时间了。伊什塔尔就是时间本身,那个必须永远流动下去,永远感受变化,永远经历苦难的事物,所以永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女神伊什塔尔是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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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什塔尔的灵体从那躺在奥莱克西怀中的苏珊娜的体内出来,飘往太空,登上了启明星。当她到天上去住了,意味着她放弃了所有的世界。伊什塔尔所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她只能等待着最终命运的审判。

她的灵体将在启明星上继续观察着地面上的一切。她看到,所有的事进展得同自己最开始计划的一样顺利,奥莱克西因为巨大的困惑与迷茫,开始带着纳迪纳普利游历四方,按照诗句上所出现的山涧、田野、森林、沙漠,一一寻找着什么,哪怕一无所获也毫不动摇地坚持着。

然后,那由她强加给奥莱克西的——对于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上帝、反抗、世界和所有一切产生的巨大疑问与探求答案的渴望,被潜移默化地传递给了她们的孩子——纳迪纳普利。他在他的父亲死于迦南的一处荒漠里以后,继续在各地寻找着。

伊什塔尔相信这样做,这首诗的内容,一定会被那个平行的彼岸世界里的某个人所知悉、牢记,乃至会被当作最重要的事情珍藏或是传递下去,无论如何,这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件事。

当伊什塔尔全部的故事结束,伊奥斯从观察者的视角退了出来,那些属于伊什塔尔的感官和念头被从他自己的意识本身中剥离出去,他漂浮在黑暗的虚空中,对自己刚才所看见的一切震惊不已。不久,一扇巨大的光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有一种隐约的直觉,他感觉到自己刚才所看的一切都不是那第七个伊斯特里亚,那更早的记忆,比恩基出现在海滩上,遇到阿鲁利姆更早的一段记忆,它还藏在这扇门的后面,要用密特拉的第六把钥匙去开启,然后补全恩基一生的这最后的一片拼图。

没有任何犹豫,他,飞向那个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