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拎着东西出了电梯,一口气冲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按亮全屋子的灯才进屋。
是的,她怕黑。
打包回来的菜被她分盘装好,放进冰箱。屋子里有些乱,她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又去阳台把花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要做的了,她这才冲了个澡,随便擦了擦头发,裹着浴袍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吹风筒不知道放哪去了,她找了好大一会才看见,浴袍却已经被头发上的水浸透了,贴着皮肤凉凉的不怎么舒服。
吹干了头发,她打开衣柜,拿了套睡衣换上。路过梳妆镜,瞧着镜子里的人一身粉色HeloKitty,她止不住一愣。
这套睡衣跟了她很久了,想当初逛街时一眼看中,因为可爱到不行。陪在她身边的那位,却不那样认为,说太幼稚,硬生生地将她从店门口拖走了。回去了那人还取笑她,表面成熟老练,内心单纯幼稚,纯粹的闷骚型。
她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刚开始还觉得可惜,怨恨他几天,时间一长也就忘记这事了。后来到了六一儿童节,那人居然把睡衣当节日礼物送给了她。那时的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看到里面的小猫咪,真是又惊又喜,感动了好一阵子。
乱想什么呢!林夏拧眉,转身走到电脑前,打开网页查看邮箱。
有左璇的邮件,里面写着帮她申请了新的QQ号,还加了个大的相亲群。林夏无奈地摇摇头,现实中面对面相亲都有那么多不靠谱的,比如今天孟蔚林的那场,更何况网络相亲?心里虽然不接受,可左璇是谁?那是院长的小诸葛,这么急着帮她操心人生大事,谁知道是不是院长授意?
林夏抿嘴,算了,上那个QQ群看看也无妨,左璇爱较真,要是知道她连上去晃一圈都没有,绝对不会放过她。
一边登录左璇帮她申请的QQ,一边打开银行户头,每到月底,她都会给院长汇一笔款,这么多年已成习惯。
用左璇留给她的账号密码,QQ顺利登录,QQ头像竟是自己读书时的登记照片,联系人栏里只有一个QQ群。不过那QQ群的名称看得她目瞪口呆——早婚早育!
左璇这丫头也太自作主张了吧,怎么可以随便用她的照片当头像?她郁闷着,屏幕右下角的小企鹅闪烁起来。
她点开一看,“夏伤,你在吗?你还在云城吗?”
林夏看着来人的网名,翻了翻QQ群里的成员名单,果然在里面。她放了几分心,才回道:“你是?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城?”
很快,屏幕上跳出回话:“你是不是忘记了?前几天我们不是聊得很好,你还说如果我来云城,你来招待的呀。”
林夏捂脸,看来左璇申请这QQ号有好些日子了,而且,早已经做好一大堆铺垫了。她愁得狠狠地抓了抓头发,算了,不理他,也不再用这个QQ号就是了。想着她就干脆地退出程序,关机睡觉。
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林夏泄气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发起呆来。那个人,据她所知,已经在国外生活很多年了,突然出现在滨大,应该只是回国看看,不是长待。
她抱住膝盖,忍不住继续想,左璇说他变了,应该变得更好了吧。
胡思乱想地坐了将近半宿,直到过了凌晨她才昏昏睡去,却睡得不踏实。一直做梦,梦里乱七八糟的场景,她乱入其中,方向尽失,一直在找东南西北。
早上她顶着两个大眼袋去公司,身心状态还停留在双休日,事情却已经堆得跟山似的,从进办公室起就忙得要飞起来了,脚掌根本没办法全部着地。
“林经理,这是你要的销售报表。”“林经理,这是你要的计划书。”
“林经理,会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过去检查一下?”
“现在几点?”林夏抬头,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又左右活动了几下。
“三点十分。”助理安倩回答道。
“手里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房交会后天开幕,还是明天早上过去看吧。”林夏说完又低下头去。
“林经理,你还没吃午饭呢。”安倩好心提醒道。
“天啊!我给忘了。”她伸手猛拍脑门,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忘记,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记性了。到底是自己太敬业了,还是年纪大了健忘?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我下去给你买份炒面吧。”安倩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
林夏起身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头却突然有些晕,估计是饿的。她端着杯子回到座位上,望着桌上厚厚的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觉得莫名地心烦,遂拿起电话,拨号出去。
“左璇,你到底在群里泄露了我多少真实的信息啊?”林夏开门见山地找左璇兴师问罪。
“哪有,那Q我也只上了几次。不过,凭着你出色的外形条件再加上我的好口才,你现在可是群里的红人,风光无限啊!”左璇的声音颇有些得意,“我觉得,我这一招肯定会成为你未来幸福的道路上的神助攻,到时候可别忘了感激我。”
她这一招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引来不该来的人和事?林夏想着更加心烦,“那你也不能用我的登记照片做QQ头像呀。”
“照片做头像怎么了?你没看见,那群里大半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左璇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辩解道。
“唉……不是你讲的那样,再说了,进的是相亲群,面对着一大群陌生人,完全不用把自己的真实信息泄露出去。”林夏坚持自己的看法。
“林夏,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就是因为进的是相亲群,放照片才算得上诚心跟人家认识,不遮遮掩掩。”左璇说着故意顿了下,语气渐重,“林夏,你到底在怕什么?全国那么大,十几亿人口,一个相亲群里能装下多少?你离开滨城后就整天神经兮兮的,把自己藏得紧紧的,你怕自己被谁找到了?要不然,不过一张照片,你究竟怕谁看到,怕谁找到你?”
“算了算了,跟你讲不清,挂了,忙呢。”知道多说无益,无论怎样左璇都是一片好心。不知者不罪,她不应该对左璇发火。林夏郁结地挂断电话,端起水杯发呆。
“林经理,你的炒面。”门被推开,安倩拎着餐盒走了进来。
“多谢你安倩,多少钱?”林夏说完就去找钱包。
“别给了,改天你请我吧!”安情对她眨了眨眼睛。
“行,晚上一起去做SPA,调整一下,马上有场硬仗要打了。”她抬头提议道。她俩当初是一起进万和的,都是从最底层的销售慢慢做上来的。到了这个位置后,林夏便主动将她调到了身边。后来孟蔚林都取笑她,有恩必报。她倒不这样认为,毕竟到了这个位置上,有个好的拍档可以省很多心。
安倩做得很好,她在公司里跟林夏保持平常的上下级关系,不会让人察觉到她跟自己关系特别亲厚,同时跟下面的人打成一片,时不时地向自己提供一些信息,帮自己省了不少事。
安倩听她说完,乐呵呵地打着同意的手势,关门出去了。林夏会心一笑,打开餐盒吃了起来。
云城房交会,万和的答谢招待会举办得很成功。当然答谢只是借口,实际上是先让人舒服一下,然后拐个弯继续推销自己的房子。这次的楼盘是明月山上的独幢别墅群,均价高得离谱,来万和看房的人,可想而知,非富即贵。
“房子这么贵,我现在的存款连个厕所都买不起啊!”安倩叹息道,现在是美丽无敌的售楼小姐发功的时间,于是两个人从会场溜到后台,缓口气,“世界真的不公平,我穷得连厕所都买不起,可是,有人却像买白菜一样地买别墅,天理何在呀?”
她就差没捶胸抹泪了,十足的怨妇状,样子太滑稽。林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太没天理了。迟早房价涨到月亮都看不下去,派个使者接你去它那边安家。”
“别说买房子,我就算看着自己每个月的电话账单,都压力山大。”安倩继续嘟囔着。
“你一个月电话费多少?”林夏问。
“最少五百。”安倩举起手,比了比。
“你天天给火星人打电话吧?”林夏惊得张大嘴巴,现在手机资费不停下调,自己事情再多,一个月也打不出三百块钱。这家伙,肯定天天晚上煲电话粥。
“姐姐,你少取笑我了,孟蔚林可是跟你在同一座城市,而我却是两地分居,不打电话怎么慰藉相思之苦啊?国际长途,能不贵吗。”安倩见四下无人,丢给她一记白眼。
“我跟孟蔚林可是清白的。”林夏伸手朝她脑袋上敲了过去。“哎哟,解释等于掩饰。”安倩捂着脑袋立刻反驳道。
“那行,我不说了,不解释也不掩饰,免得你没事就念叨他。”林夏笑了笑,目光复杂地看向她,“走吧,出去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我们能买得起的房子。”
安倩跟在她的身后说:“你还指望向我推销房子啊?”
“切!你那么穷,我才不会浪费表情呢!”林夏笑着朝前走。
两个人转了一会,安倩指了指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展台,“玉玺新出的楼盘好像卖得不错,价格适中,房型也周正。”
林夏点点头,“好像是。”
两个人继续转着,安倩看得仔细,感兴趣的楼盘,还特地停下来,认真打听下。林夏却没有那样的心思,走几步就回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后似有人跟着,就算没人跟着,至少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她心里略有些不安,跟安倩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房子的事情,尽量让自己不要分心。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不知道自己的那份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多久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出现了,林夏这次没再迟疑,动作极快地转过头去。
一道身影落进眼里,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精致,长长的直发柔顺地贴在脸颊边,白色雪纺连衣裙配了双酒红色的羊皮高跟鞋,显得更加亭亭玉立了。饶是售楼部里好看的女生很是常见,看着眼前这位,林夏还是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女子见她盯着自己,稍稍一怔,很快低下头,认真地看起手里的宣传海报来。
不认识呀!林夏心里暗想,她没有脸盲症,凡是认识的人多少会有些印象,这脸太生,之前应该没见过。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又看了几家,会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林夏的头隐隐发疼,决定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她跟安倩交代几句后,便出了会场。
会场外有个大大的池塘,种了莲藕。入了夏,池塘里的荷花开得很好,一阵风吹过,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很清新很舒服。林夏双手抱胸,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放松。
“你真的一点都没变,还是经不起吵,只要一吵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
这声音极熟悉,似远似近,落进耳里,林夏轻笑一声,大白天哪根筋不对,竟然开始做梦了。这地方怎么会有那个人的声音?就算有,也肯定是几分相似而已。
屏气凝神,那声音果然没有再响起,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去应话,要不然平添尴尬,结果下一秒又有女子娇嗔道:“立灼哥,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林夏倏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
原来不是梦,那个人就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知道。
简单的休闲装,却衬得他身形挺拔,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头发短了些,看起来更加英气逼人。
明明有很多东西没有变,可是细看却已经变了。林夏努力稳住心神,微点了下头,当是打招呼。
有美女走上前来,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摇了摇,“立灼哥,你怎么在这里?人家找你好久了。”
林夏看着那美女,心下立马清朗起来,这不就是在会场一直偷偷看自己的那一位?
“看到老同学了,怕认错,一直没敢开口打招呼。”男人微笑着解释道,还伸手亲昵地捏了捏美女的脸。
“老同学?”美女抬头看向林夏,脸带欣喜,“这么巧?”
“嗯。”男人点点头,领着她朝林夏走来,伸出手,“林夏,滨大的老同学,好久不见。”
林夏也伸出手去,指尖轻触到面前宽大的手掌,便很快离开,“卓立灼,好久不见。”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沈冰。”他语气温和地介绍。
沈冰没说话,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林夏打量。
林夏不喜欢被这样打量,感觉那目光一点也不遮掩,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衣服扒开,从内到外都能审视透彻一般。再加上前任携新欢重逢的狗血桥段,让她宁愿这一切都是在电影里。可事实却不是如此,这不是演戏,这是事实,这事实让她愈发地难受,难受得想逃。可大脑却不允许她做出那样的举动,她依然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客气道:“你好,我是林夏。”
“立灼哥,正好我累了,你又遇到老同学,要不这样,我们约上林小姐一起去喝杯茶,我休息你们叙旧,好不好?”美女昂着脑袋娇声提议。
不等卓立灼表态,林夏就先出了声:“不好意思两位,我还在上班。”
言下之意,上班时间不适合去喝茶,美女一听就不高兴了,嘟嘴望着身旁的人,等他出声。
结果他还没出声,林夏的手机却先响了,她三两下掏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她走开了几步,按下接听键,声音压到最低,“大哥,快来救驾。”
电话那端没有回音,林夏拧了拧眉,打起哈哈来:“哎呀,陈总您好。”
“噢,这样呀,我在房交会现场呢。”
“那行,您也别着急,我现在就去看看。”“嗯嗯,那一会联系呀。”
电话那端依然没有回音,林夏也顾不得,步履飞快地走回到两人面前。两人贴得极近,不知道在聊着什么。不过无论聊什么,都跟她没关系。林夏笑道:“公司临时有事找我过去,改天有空我做东请两位喝茶,先失陪了。”
她努力维持着职业人的基本礼仪,语气始终客气,转身离开前,还特地用力地点头示意。一步一步,她离开的脚步快且稳。她不敢慢,怕慢下来就会被人看出破绽。一进会馆,她脚下才有些踉跄,看着眼前人头攒动,她暗骂自己真没出息。
孟蔚林很快就到了,林夏看着他模样匆匆,一脸忧虑,心想还是兄弟靠得住,一听她那通神经兮兮的电话就知道她肯定出事了。
“你怎么样了?”孟蔚林见她面色难看,蹲下身来询问。“没事,扭了下脚。”林夏摇头。
安倩立在一旁,很是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才多大会没跟着你,你就这样了。”
“好了,先去看医生。”孟蔚林二话不说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
林夏整个人朝后仰去,条件反射地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哎,我能自己走,没什么大事。”
她扭着身子想从孟蔚林身上下来,结果孟蔚林的脸色愈发难看,头一低伏到她耳边,恨恨道:“你再动,我就把你扔在地上了。”
林夏不敢动了,不是被他的话吓到,而是她适才惊得放眼乱瞧,生怕被熟人撞见。偏偏,不远处的角落里,某人正直直地朝他们望来,眸光沉沉。
孟蔚林见她老实了,很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迈步朝外走。
“孟少,你要好好照顾林夏呀。”安倩不放心一路跟了出来,等他们上了车,还不忘嘱咐。
“行了,我这就带她去医院,请假的事就麻烦你了。”孟蔚林发动车子。
“好,林夏,你好好检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安倩又道。
“嗯,今天要辛苦你了,晚些我请你吃大餐,好疼,走了呀。”林夏摆摆手,车子驶了出去。
不过拐了个弯,孟蔚林就坐不住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林夏被他问得一愣,反应过来痛苦地皱脸,“就是不小心扭了下,你知道,我跟高跟鞋是死敌。”说完故意跺了跺脚。
“不是扭到这只脚吗?跺得挺起劲呀。”孟蔚林白了她一眼。
这就被揭穿了?林夏觉得自己真是小瞧孟蔚林的本事了,她本来就是装的,刚才随便挑了只脚说扭了,一时也没在意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果然不是演技派。她叹了口气,放弃在孟蔚林面前演戏,“唉……就是觉得吵,想翘班。”
孟蔚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没继续追问,车子直接驶进他公司的停车场,他边停车边道:“我手上还有些事,等忙完了一起吃个饭。”
林夏点头听他安排,反正,现在她也不想自己待着,容易乱想。
上了楼,孟蔚林就开始忙着批阅各种文件,他的秘书倒是贴心地端着几样甜点走了进来。林夏接过甜点,道了谢,秘书便退了出去。点心做得很精致,林夏却没什么食欲,拿起叉子挑了几口,又放下,最后干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长长的车流,让心绪平静下来。
吃过中饭两个人接着去喝茶,西郊城外有座茶室,叫清扬天,环境好,里面的铁观音又香又淳,是林夏的最爱。孟蔚林中途接了个电话先走了,林夏干脆眯了一觉,醒来已经日近黄昏。泡茶的小哥进来提醒说孟总走前帮她订了晚餐。回去也是一个人,林夏想,那就不浪费孟蔚林的一片好心了。
一个人慢悠悠地吃吃喝喝,茶室里有人弹古筝,一曲一曲,时而委婉悠扬,时而激进跌宕。她不禁听得入了迷,等出了茶室才发现天已经暗了。
林夏拦车回去,望着窗外的霓虹绚烂一点点倒退,什么也不想。到达目的地,她付钱下车,边上楼边掏钥匙。出了楼道,她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家门口有人。她以为自己看错,用力地眨了眨眼。
那人身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衣,懒洋洋地倚着她家的门,脚边是一地的烟蒂。
林夏咬唇,这人怎么来了?而且还等了她很长时间。“还知道回来。”那人听到动静,抬头朝她看来。
林夏没搭理他,走过去,握着钥匙开门,打灯,关门。
门缝合上的一瞬,一条腿硬生生地挤了进来。林夏手一顿,门外的人已经又将门推开,接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老同学来访,也不知道请人进屋坐坐。”他大咧咧地参观起房间。
“卓立灼,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林夏冷着脸下逐客令。
“是吗?你也知道很晚了。”卓立灼扭头看了她一眼,“林夏,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说?”
“没有。”林夏答,语气确定。
“啧……嘴巴硬了,也更无情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停下来,伸手撩起一缕她的头发,放到鼻尖闻一闻,“我还以为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呢。”
“卓立灼,你到底要怎么样?”林夏没有躲,只是叹了口气看他。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就知道,有些事躲都躲不掉了。
“林夏,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卓立灼嘴角微微弯起,眼神玩味地盯牢她。
“我没想要怎么样。”林夏垂下眼帘。
“这么快就示弱,那就不好玩了。”卓立灼语带讽刺道,“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轻易服输的呀。”
“那是以前。”林夏反倒笑了起来,“时间长了,什么东西都会变,我也不例外。”
听着她的话,卓立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说着伸出手:“可是,有些东西还是没变的,比如……”他的指尖抚过她的唇,比如这里,还是那么的莹润柔软,色泽诱人。
“够了。”林夏朝后一缩,侧过脸避开他的手。
“这才刚刚开始,怎么会够了呢?”卓立灼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他的手一抬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别妄想再逃走,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一样能找到你。”
痛感袭来,林夏皱眉,却不吭声。她用力摇头却挣不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我是铁石心肠,扮柔弱扮可怜打动不了我的。”见她双目含泪,仿佛下一秒就会涌出来,卓立灼心底生出一抹焦躁,他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才能掩住那快要崩塌的本心。
思索着他头一低,唇就贴了过去。
“唔……”那湿润的触感激得林夏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忘了挣扎,由着那人得寸进尺。
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像是浸了蜜样的甜,直达心底。可这点甜怎么够?卓立灼手臂一紧,怀里软玉温香,趁着她发愣的间隙,轻松撬开了她的齿关,开始攻城略地。
“夏儿……”他低低地唤她,她现在的样子,跟第一次他吻她时太相似。呆呆傻傻的表情,不知道回应,完全没有技巧可言,偏偏甜得要命。他只觉得不够,这么点甜头怎么够?寻思间手已经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摩挲,她炽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他的指尖。
林夏觉得自己像那缺水快要窒息的鱼,无法呼吸,肺都快要炸了。她睁大眼,头顶上的灯光在她眼前晕出一个白圈,那圈一点点扩大,照得她心神渐渐归位。
“卓立灼,你个大混蛋!”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面前的人,抬手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卓立灼整张脸侧到了一边。
不只挨打的人疼,打人的人一样疼。林夏只觉得掌心疼得发麻,眼泪终于止不住,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林夏,你到底想怎么样?”卓立灼摸了一下挨打的脸颊,“五年了,五年前,你曾经向我许诺,只要我不放开你的手,你永远都不会放开我的手,结果呢,你为了一个孟蔚林,说走就走,一句交代都没有,对我的死活不管不顾,你怎么狠得下心?”
他说着微顿了一下,声音轻盈地道:“噢,我忘了,你本来就在孤儿院那种冰冷的地方长大,没人疼没人爱,根本就没有心,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在乎别人疼不疼,是死是活?”
“不,不是那样的……”林夏泪如雨下,想要争辩,可后面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你说,你说是怎么样的?”卓立灼觉得心里那拼命冲在前面的狠意快要分崩离析,有个声音在竭力呐喊,只要你说,不管什么理由,不管什么借口,只要你说,我就信。如果你还爱我,只要你还爱我,我可以不管那五年里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愿意再抓紧我的手,我就再也不会把手松开。
“怎样?”林夏嘴里重复着两个字,不看他。到底是怎样的呢?如果能说,大可不必硬着心肠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信;如果能说,也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睡不能安枕。她好不容易撑到今天,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翻过去了,现在看来,只是她以为。
“你说啊!”卓立灼大声催促,明明那么想知道,却忽然无比害怕。他觉得,那个理由的重量,或许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或许,那个理由一旦出口,他跟她的那段感情,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林夏抬起头,咬咬牙,摇头。
卓立灼的眉心拧成川字,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她给自己一个说法,可如今她在自己眼前,却终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他竟然生出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
“真不说?”他又问了一遍,确定。林夏还是摇头。
“好,林夏,我只希望你这一生都不要后悔。”他看向她,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林夏沉默了小会,喃喃地道:“不后悔。”这一生,她都不后悔遇见他,爱上他,离开他。
卓立灼点点头,眸光晦暗,却再没说什么,快步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