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青石台阶，大门推开，积雪散倒。
这不是陆然第一次来官府宅邸，只是如今，他还是第一次在这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
屋内，堆着柴火。
小煤炉摆在桌上，提着不仅可以供暖，还可照明，陆然不仅一次看见小吏的手中持有，眼下自己也混到手中了。
这样的玩意儿，虽然对武者来说作用不大，但就是舒坦，有一种熬出头的感觉。
陆然四处看看。
屋子不大，像是客房，与小吏们的营帐不在一起。
内面稍稍有些霉味，显然很久都无人居住。
柴火一点，便消散了大半。
几个小吏在吕书幼的指使下，收拾了半天，铺好了被褥，挪来个屏风，又添置张床，便够陆然与三爷所住。
“以后食宿有人送来。”
“多谢。”
陆然再次感谢，长居底层，生活虽只稍有变化，对自己与三爷两人，也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身份与地位的改变。
吕书幼将煤炉点燃，火光照在白皙的小脸上，看了会陆然。
“下河床的时日，可能要提前了。”
“怎么说？”
“事关中枢大位，有人算出硕阳亲王一脉，仍有血脉在世，所以硕阳亲王的生死，必须提前寻到。”
吕书幼遣了周围小吏。
“解释的权力，必须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哦。”
人逢喜事，精神倍爽，此前一再抗拒的下河一事，现在，就是自己家的事了！
如此，便该上上心了。
“好。”
天色渐暗。
吕书幼说完这些，又说了些事情，也说明关家的交代，只是此前他们自身都难保，不是不愿接触陆然，而是不愿牵连。
月上枝头。
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吕书幼起身告辞。
陆然送别，折返屋中，准备拜见一番吕迁之，但想到自己两手空空，没有拜师礼，索性直赴荒山，趁着夜色下井。
……
……
第二日一早。
陆然起身，桌上摆着几个数百年份的山药，装好拿到手上。
一路问了几个小吏，便径直来到宅邸书房。
在门口顿了一会，陆然才郑重道：“弟子陆然，拜见师父！”
门开。
里面书阁林立，案板前放着几张宣纸，吕书幼正在研墨，大儒作画。
陆然站在一旁，等到吕迁之写完字后，终于抬头，望向这边。
“下河之事，辛苦你了。”
吕书幼放下手中物件，接过陆然手中的山药，小声道，“爷爷身为大儒，一旦下山，动静太大，有很多有心人关注，只能拜托你了。”
“弟子陆然全凭师父差遣。”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便要付出，这点道理陆然早就明白，对关家如此，对吕家也没什么抗拒的。
“观摩法精进到什么程度了？”
“弟子已经先贤诸圣景观摩至大成。”陆然平静回答。
咣当。
吕书幼手中的山药一下子掉到地上，吕迁之也抬头，看了陆然两眼，放下手中的笔墨。
这个年纪。
居然将先贤诸圣景修行到大成了？
他听闻过陆然十日修成圣王图，但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段时间，居然连先贤诸圣景也修行到大成了？
这是什么天才？！
哪怕是京城国子监中，也没听说过这种天才啊！
关家这是给自己留了什么妖孽过来啊。
“给我看看。”
陆然点头，意念一动，催动两幅图录，圣王、先贤一一浮现，毫无遮掩的展现自己的天赋。
“果真！”
“天资可嘉，果真是修行的好苗子，不过，观摩神祇固然重要，但若想参加武举，武道修为才是重中之重。”
吕迁之坐了下来，“龙象拳不俗，但变化太少，武举历年，早就将这两套招式钻研透了。”
“最近十年，龙象拳一道的武者，连初选都难闯进。”
陆然赶紧点头，“弟子明白。”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这一道武道法，早就被官府贴在州城，公布天下。
便是修行其他武道的高手，闲暇之余，也能寻来。
里面的招式，拳法，攻伐之术，都是公之于众的秘密。
在武举之中，只要抬手，便被对方得知，惨遭落败。
龙象拳横行武举，开创奇迹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反倒是各族私藏的武道法，神秘莫测，有出人意料之法，往往能够异军突起，走到武举的最后。
说白了。
传承至关重要！
“而不管你修的观摩法，还是淬炼肉身的功法都是最常见的，若想武举夺魁，脱了盐籍，需付出的艰辛，要比旁人难上数倍。”
“请师父指点。”
陆然眼睛一亮，这些困扰，他自然也明白。
“传承太过重要，吕家的修行法，仅有嫡长子才能修行。”吕迁之笑了笑。
“你拜我为师，师父便给你一条明路。”
吕迁之沉吟了一番。
而后道，“那就是快！”
“快速提升，快速破关，快速悟道！”
“修行龙象拳的武者难入初选，但若是第四关的武者呢，若是第五关的武者呢？”
“别忘了，大道独行，先人一步走向仙庭，此道便再无后来者，你就是此道唯一的神明！”
“这是你的优势所在。”
吕迁之指点，并且说道，“给你资源，看看能创造什么奇迹给我。”
“弟子陆然，谢过师父！”
陆然眼前一亮，马上郑重道谢。
此番前来，心里对于武举还有几分举棋不定，没想到吕迁之的一番话却点醒了自己。
是啊！
自己有古灯推演，有无尽的盐井山宝！
自己的优势便是提升速度！
一力降十会！
什么世家传承，什么王庭高手。
当如昨日应对盐商家的武者一般，直接用伟力砸飞，绝对的境界，就是自己与芸芸众生的鸿沟！
“去吧，今后的药浴，同书幼一般规格，若有不够用的，只管去库房拿便是。”
“谢师父！”
“还有。”
吕迁之提起笔来，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两句句子有些意思，后面还有吗？”
陆然一愣，往前走两步看去。
只见宣纸上赫然写着，他送给关景行的句子。
举头三尺有神明，掌心三寸是人间。
他思索一番，点头朗声道，“天纲昭昭不可欺，地煞茫茫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