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潮生玦

潮音渡的晨雾泛着珍珠光泽，林焰将苏清雪安放在礁石凹陷处。昨夜用灵纹烘干的鲛绡铺作软垫，仍遮不住她颈间蔓延的冰裂纹——那是时空反噬的痕迹，每道裂痕里都闪烁着青铜巨门的微缩投影。

海水漫过脚踝时泛起奇异暖意，林焰俯身掬水，掌心里竟浮着半枚玉珏。这枚刻有“因果“二字的残玉与母亲碑文呼应，缺口处隐约可见星轨纹路。当他将玉珏贴近青铜古戒时，戒面裂缝渗出金血，在沙滩绘出蜿蜒的星路图。

“公子可需引潮舟？“

清泠女声自雾中传来。林焰抬眼望去，十二三岁的潮歌公主正在浅滩拾贝，鱼尾在晨光中折射虹彩，全然不似日后遍体鳞伤的模樣。她腕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每声铃音都让海水泛起记忆涟漪。

“这枚潮生玦缺了月相纹。“小公主拾起林焰脚边的残玉，指尖凝出莹蓝水汽修补，“完整的玉玦能照见三日因果，但需以守棺人的心头血为引。“

林焰的灵纹忽然颤动。少女修补玉玦的手法，竟与母亲当年炼制解药时如出一辙。当最后一道水纹渗入玉面时，潮歌突然蹙眉后退：“你的血里有星砂的味道......“

雾中传来龙骨碰撞的闷响。三艘黑帆船破雾而出，船首像雕刻着云霞宗印记。甲板上的修士抛出玄铁钩，钩爪直取潮歌咽喉。林焰挥出火焰刃的刹那，看清钩链上密布的噬灵蛊虫卵。

“别用灵纹！“潮歌的鱼尾拍起浪墙，水幕中浮现血色符文，“他们在钓星门守护者！“

蛊虫卵遇火炸开，紫雾凝成青铜巨门的虚影。林焰怀中的玉玦突然发烫，映出门内骇人景象——未来的自己正在与傩面人对峙，而苏清雪的冰剑已刺穿女婴心口。这画面刺激得灵纹失控，暗金火焰将整片浅滩蒸发出焦土。

黑帆船在蒸汽中显形。为首的修士展开云纹卷轴，诏令文字悬浮半空：“奉宗主令，诛杀星门余孽！“

潮歌的银铃炸成碎片，每片碎玉都化作水箭。林焰趁机抱起苏清雪后撤，却发现退路被星链封锁。怀中的女子忽然睁眼，琥珀色瞳孔映出船底暗仓——那里囚禁着上百鲛人，最年长的正握着半截玉簪刻写碑文。

“用这个......“苏清雪扯断情蛊金线，染血的丝线缠上林焰手腕。当金线触及潮生玦时，玉珏表面的星轨自动重组，投射出云霞宗地底的血鼎阵图。

林焰踏浪而起，灵纹在足下凝成火莲。冲破甲板时，他看见最不愿证实的画面：二十位林氏长老被铁链悬在鼎上，他们的灵脉正被炼化成血色星砂。居中操控阵法的，竟是少年时期的父亲！

“当年种因，今日结果。“少年林震天转身轻笑，眼尾浮出傩面图腾，“你以为逆转时空就能......“

潮生玦突然爆发出月华。完整的玉珏映出三日前的场景：母亲在北冥海底剖出心头血，将星门密钥封入潮歌公主的银铃。林焰的火焰刃调转方向，劈开船舱释放鲛人囚徒，最年长的鲛人长老将玉簪掷入血鼎。

鼎中星砂逆流成河，少年林震天发出不甘的嘶吼。当黑帆船在反噬中解体时，潮歌公主的歌声引动潮汐，将血色星砂冲刷成银色沙滩。

暮色降临时，林焰在船舱残骸中找到半卷《星门札记》。泛黄纸页记载着令他窒息的真相：每代守棺人需亲手斩断至亲因果，而苏清雪正是母亲为他选定的“因果刃“。

潮歌公主的鱼尾在月光下化成双腿，她将修复完整的潮生玦系在苏清雪腕间：“三日后月相圆满时，带她去归墟海眼。那里的往生水能洗去时空裂痕，但也会抹除所有轮回记忆。“

林焰抚过苏清雪发间的冰纹，发现那些裂痕正在吸收潮声。当最后一丝暮光沉入海平面时，怀中的女子忽然呢喃出碑文残句：“星门不是终点，是守望者的起点......“

夜潮拍打礁石的节奏渐渐与心跳同步。林焰望着掌心交织的金线与玉珏，终于明白母亲当年刻碑时的心境——所谓宿命，不过是无数守护者前赴后继点燃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