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音乐重生

首尔·SM录音室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混着设备待机的电流声,在密闭的录音间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林深站在防喷罩前,喉结随着吞咽轻微滚动,指尖掐着《飘雪》的简谱,纸张边缘已被汗浸出褶皱。变声期结束后的第一支单曲,李秀满亲自从日本艾回公司买下中岛美嘉《雪之华》的版权,要求他三天内完成中文填词和录制。

玻璃墙外的调音台前,制作人金亨锡戴着监听耳机,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最后一遍。”他敲了敲麦克风,“记住,高音部分别用鼻腔共鸣,你现在是‘重生’的嗓子,不是十六岁的雏鸟。”

林深闭了闭眼。鼻腔里还残留着变声期注射激素的酸涩味,那些被降为C级练习生的夜晚,他在汉江边对着风声嘶吼《未来へ》的记忆,此刻全化成谱架上的歌词:“这街道被雪淹没,掌心的吻别像碎钻坠落——”

第一句出口,他愣了愣。

不再是沙哑的、卡在青春期门槛上的尴尬音色,而是介于少年清亮与青年磁性之间的质地,像冬夜覆上新雪的松枝,风一吹簌簌抖落星辰。耳机里传来金亨锡难得的一声“Good”,他手指猛地攥紧谱纸,继续唱下去。

“如果思念能听见回响,

我愿把余生冻成冰霜。”

最后一个尾音消散时,控制室的日光灯管突然“滋啦”闪烁。林深抬头,正对上玻璃外金亨锡发红的眼眶,男人迅速摘下眼镜擦拭,又恢复冷硬语气:“去喝蜂蜜水,半小时后录和声。”

走廊的自动贩卖机泛着蓝光。林深将硬币塞入投币口,金属碰撞的脆响中,身后传来细高跟敲击地砖的节奏。他转身,看见中岛美嘉倚在防火门边抽烟,黑色皮衣裹着消瘦肩头,烟蒂的火星在昏暗里明明灭灭。

“林君?”她吐出一口烟,日语混着关西腔的沙哑,“你的中文版……比原曲更痛。”

东京·涩谷NHK大厅

谷村新司的钢笔尖在演出名单上停顿,墨迹洇开“林深”两个字。他抬头看向会议室另一侧的李秀满,白发下的目光如鹰隼:“让一个中国练习生压轴中日韩音乐交流会,您这是在赌我的名声。”

“是投资。”李秀满将一叠音源数据推过去,“《飘雪》昨天冲上Oricon国际榜第9,中韩双语版本下载量破50万。谷村先生,您当年把《昴》交给邓丽君翻唱时,不也在赌?”

钢笔终究重重落下。谷村新司签完字,忽然轻笑:“那孩子彩排时,我要看他和中岛桑的对视。”

大阪·交流会场馆

舞台灯光尚未全开,林深站在升降台边缘调整耳返。台下漆黑一片,却能听见日韩媒体长枪短炮的快门声,像一群蛰伏的兽。谷村新司的要求古怪至极——中日韩三国歌手轮流演唱彼此的经典曲目,而他的环节,是和中岛美嘉用对方的语言合唱《雪之华》与《飘雪》。

“林深君,借个火?”

他回头,中岛美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夹着细长的薄荷烟。她没穿演出服,素颜的脸在安全通道绿光下苍白如纸,左耳挂着助听器的轮廓一闪而逝。

“医生说我还能听清烟丝燃烧的声音。”她接过打火机,忽然笑了,“你呢?变声期吞了多少润喉糖?”

火焰腾起的刹那,林深瞥见她手腕内侧的疤痕,新鲜结痂的,像五线谱上突兀的休止符。他想起2003年娱乐版角落的新闻:中岛美嘉因耳疾暂停活动,疑似抑郁割腕。此刻她却在烟雾中哼起《飘雪》的旋律,日语词被篡改得支离破碎——

“雪は污れた夢の終わり……”(雪是污浊之梦的终结)

快门声就是在这时炸响的。

首尔·SM紧急会议室

“《中日新星后台吸烟,清纯形象崩塌》——这标题明天会挂满雅虎日本和Naver热搜。”金英敏将一沓照片摔在桌上。画面里,中岛美嘉的烟蒂悬在林深唇边,她仰头时露出的脖颈像濒死的天鹅,而他抬手替她挡风的姿势,被错位拍成暧昧的贴面。

李秀满却盯着另一张照片:林深的手虚拢在中岛美嘉左耳畔,指尖离助听器只有毫厘。他忽然笑了:“联系《周刊文春》,把完整视频放出去——重点不是抽烟,是林深发现中岛桑耳疾发作,替她调耳返音量。”

“可中岛桑的事务所要求我们赔……”

“那就赔。”李秀满翻开合同最后一页,敲了敲违约金数字,“用这笔钱买下她下一张单曲的亚洲代理权。记住,悲情故事永远比完美偶像更赚钱。”

大阪·酒店天台

中岛美嘉的烟盒空了。她赤脚踩在水泥护栏上,夜风掀起真丝睡裙,助听器摘下来搁在一边,世界变成模糊的嗡鸣。身后传来防火门吱呀声,林深拎着便利店塑料袋坐下,抛给她一罐热牛奶。

“谷村先生临时改了流程。”他打开手机翻译软件,中日文字在屏幕上交替滚动,“明天合唱时,我需要用手语。”

中岛美嘉盯着那句“耳疾不是缺陷,是武器”,突然将牛奶罐捏凹。她拽过林深的右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的震动顺着掌心传来,比任何音乐都震耳欲聋。

“林君,你的歌里缺这个。”她蘸着烟灰在他掌心写,“痛楚的实感。”

远处,NHK大楼的霓虹招牌亮起,像一块灼伤的雪。

次日·直播现场

当林深用手语打出《飘雪》第一句歌词时,导播间的谷村新司猛然起身。镜头特写中,中岛美嘉的助听器闪烁红光,她跟着手语节奏开口,唱的是原版《雪之华》——

“わたしの嘘と涙この雪に隠して……”(将我的谎言与泪水藏于雪中)

林深突然转身,摘下耳返扔向观众席。他清唱起中文副歌,手语动作却愈发激烈,仿佛要将每句词凿进虚空。中岛美嘉在某个瞬间踉跄了一下,耳返里传来尖锐的啸叫,但她继续唱着,直到林深的手势定格在“重生”的符号上。

谷村新司鼓着掌走进后台时,林深正对着垃圾桶干呕。蜂蜜水混着血丝溅在瓷砖上,金亨锡冷着脸递来喉糖:“你刚才差点撕裂声带。”

“值得。”林深抹了抹嘴角,点开手机里疯涨的音源榜单,“至少那些听不见雪落的人……现在能听见了。”

窗外,真正的初雪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