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江南区某律师事务所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林深的手指在《大长今》播映权转让合同上轻轻摩挲。纸页边缘折射着落地窗外的汉江波光，20万美元的数字在条款第三款闪烁，像条蛰伏的毒蛇。金英敏的香水味从身后飘来，这位SM常务董事兼谈判顾问，此刻正用钢笔尖戳着乙方签名处：“林代表，MBC高层坚持要加防泄密条款——若三年内未在中国播出，违约金十倍。”
“告诉他们，我要追加OST版权分成。”林深将冰美式推到合同旁，冷凝水在实木桌面晕开深色痕迹，“顺便提醒郑理事，他儿子在弘大赌场欠的二十亿韩元，下周就到还款期限。”
金英敏的钢笔尖猛地顿住。他想起三天前林深让他“顺便”调查MBC财务总监家庭背景时，那句轻描淡写的“听说郑公子最近沉迷Blackjack”——现在想来，那些赌场监控录像怕是早就躺在林深的加密邮箱里。
玻璃幕墙外忽然传来骚动。三十层楼下，李英爱的保姆车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她戴着墨镜快步穿过旋转门的身影，被无数闪光灯切割成碎片。林深瞥了眼手表：比约定时间早到十五分钟，这位青龙影后果然如传闻中严谨到苛刻。
首尔·乐天酒店顶层套间
李英爱摘下墨镜时，睫毛上还沾着细雪。她接过助理递来的热参茶，目光扫过茶几上那本《甄嬛传》原著小说——封面上“流潋紫”三个中文烫金字，在韩式暖光灯下泛着冷调。“林代表对宫斗剧感兴趣？”她抿了口茶，嗓音带着拍摄《大长今》留下的疲惫沙哑。
“我更感兴趣的是，长今医女在2005年能帮中国观众吃掉多少桶炸鸡。”林深翻开版权合同附录，指尖点在某页收视率对赌协议上，“李小姐知道吗？湖南卫视明年会推出档叫《超级女声》的选秀，冠军会在鸟巢对着十万人唱《想你的365天》。”
李英爱捏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她想起三天前MBC紧急会议，台长拿着林深提供的中国市场分析报告，上面竟精确预测到2005年中国古装剧采购量将激增300%。此刻对方又抛出个闻所未闻的“鸟巢”，仿佛在暗示某种神谕般的未来图景。
“林代表究竟想要什么？”她索性撕破客套，“用20万美元买断五年版权，连主题曲都要分账，这不像生意，倒像......”
“施舍？”林深突然用字正腔圆的韩语接话，却是《甄嬛传》里皇后的台词：“容不容得下是娘娘的气度，能不能让娘娘容下是嫔妾的本事。”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泛黄票据，推过檀木茶几——那是2003年9月15日《大长今》首播当晚，李英爱在清潭洞便利店买紫菜包饭的购物小票。
套间陷入死寂。李英爱盯着票据上19:28的结账时间，彼时她刚看完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电视剧的首播，躲在便利店角落流泪的模样，本该是永远埋葬的秘密。
BJ·央视大楼斜对角咖啡馆
两周后，林深搅拌着瓷杯里的蓝山咖啡，看窗外飘落的槐花粘在《大长今》宣传海报上。央视购片主任老刘第三次翻开报价单，圆珠笔把800万美元的数字划得支离破碎：“小林啊，台里专家评估这片子最多值50万......”
“刘主任看过《金枝欲孽》吗？”林深突然用粤语问道，不等对方反应便切换成TVB腔普通话：“本宫只要一天不死，你们终究是妃！”他推过平板电脑，屏幕里是韩国MBC实时监控画面——李英爱正在签约仪式上盖印，背景板赫然印着央视台标。
老刘的茶杯“哐当”砸在碟沿。他当然认得这手法：上周广电总局突然收到匿名举报信，直指某竞争对手正在接触韩剧《人鱼小姐》。此刻林深播放的，竟是举报信提及的“证据视频”。
“20万是给MBC的棺材本，剩下780万......”林深将U盘顺着咖啡渍推过去，“烦请转交少儿频道《动画城》栏目组，听说他们明年要引进《哪吒传奇》。”
香港·维多利亚港游艇会
三个月后，《大长今》中国首播庆功宴上，林深倚着甲板护栏眺望对岸霓虹。李英爱举着香槟走近时，听到他正用粤语哼唱《红颜劫》：“斩断情丝心犹乱，千头万绪仍纠缠......”
“林代表比郑浩英导演还懂女人心。”她将酒杯碰在对方杯沿，玻璃轻响中，港岛灯火在她眸中碎成星子，“当初那个便利店监控，究竟......”
“是重生。”林深仰头饮尽香槟，任由海风卷走后半句低语。远处天际忽有雷暴滚过，雨幕中隐约传来2005年的声音：湖南卫视广告招标会上，《大长今》贴片价格正被哄抬至每秒11万，而朱雀影业的账户余额，此刻已悄然突破九位数。
甲板下层突然爆发出欢呼。林深俯身望去，看见李英爱的经纪人正撕开香槟包装——那是用《大长今》分红购入的1996年唐培里侬，瓶身编号恰好对应她拿下青龙奖的年份。
暴雨倾盆而下，林深在手机记事本里输入新备忘：“2004年3月，注资华策影视。”雨滴砸在屏幕上的瞬间，他仿佛看见横店影视城上空，已然飘起朱雀影业的血色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