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狂信徒

死亡的终局似乎已是冒险者们的最后归宿——凡人的力量终究无法与非人的亵渎造物抗衡。

失血过多的沈渊意识恍惚,他只感觉耳边异常吵闹,强烈的耳鸣和剧烈的心跳让他想起被RPG炸飞出去的感觉。

“疼...真他妈疼啊...”

失去右臂的幻肢痛现在反而成了维持他最后意识的底线。

“疼痛....是好东西...”

能感觉到疼,而不是燥热或冰冷,至少说明自己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沈渊尝试运转起自己迟钝的大脑,试图为仓皇逃命的众人找出一条出路。

可思考带来的疲倦,很快就让他的眼皮沉重到无法睁开。

好困。

沈渊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感觉。

“啪!”

脸颊处传来火辣的疼痛,沈渊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是医生在扇自己,试图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真是尽职尽责。

“医生...”

沈渊有气无力的对扛着自己的医生吐息。

“用点力...”

沈渊现在更希望医生直接给自己来一针兴奋剂,至少让自己恢复行动与思考能力。

“给我来一针...医生..肾上腺素,柏飞丁,士的宁、嗅盐..或者什么魔法玩意...”

“你、你的伤口刚紧扎止血,现在扎、扎兴奋剂,你活不过10分钟!”

医生每说一句话就要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肋骨被刚才的骨肉锤砸断了,现在完全是在靠阿片酊和吗啡硬撑。

“如...如果我足够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力量...我要是真的无敌...大家是不是就不用死...”

意识模糊的沈渊开始说胡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口中的大家究竟是冒险者们,还是自己牺牲的战友。

“别、别说傻话...”

每次进地牢,谁都不能保证活着出来。

“你、你已经尽力了,沈渊...”

如果没有沈渊的指挥,小队早就被造门者们围剿干净。

沈渊感觉耳边的嘈杂逐渐安静,世界逐渐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或许自己也应该习惯濒死的感觉了,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每次任务自己都在拿命去拼。

“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沈渊合上了双眼,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睁开。

三支小队的残兵败将们狼狈的向密林外撤离,试图回到原本荒野中的小道上。

血肉怪物就在他们身后,蠕动的巨大肉瘤除了嗜杀的病态渴望以外再无其他动机,它们能做的只有撕碎自己面前的一切。

“嘭!”

一只沾满鲜血的拳头打破肉瘤的外壁,液态的圣光从肉瘤的孔洞中缓缓流出,灼烧着不断扭曲再生的血肉。

“审判官!”

队尾殿后的里德发出一声惊呼,亲眼看着他们以为早已死去的审判官莱因哈特硬生生撕开吞噬了他的肉瘤。

“何等亵渎...何等污秽...”

此时的莱因哈特双眼血红,庞大的身躯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威压...

“太好了...不...”

里德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看见令他惊骇的一幕出现在自己眼前。

审判官张开自己的大嘴,就连嘴角的肌肉都被撕裂,对准嘴边的血肉怪物一口咬下,撕扯起来。

“女神在上!!!女神在上!!哈哈哈哈!”

莱因哈特大口吞食着造门者的血肉,那癫狂的样子和吃人的邪秽别无二致。

他的信仰在绝境之下扭曲,转变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狂信。

他疯了!

“加速撤离!”

不管审判官究竟怎么样了,至少现在的他能为绝境中的小队争取时间,这就够了!

莱茵哈特的狂笑声回荡在密林之间,一同诞生的还有令人大脑颤抖的咀嚼声和骨裂声。

“再快点、再快一点!”

小道就在前方!

那长满了恶心蘑菇,遍布着孢子毒气的小道,此时却一跃成为了冒险者们生的希望。

或者...只是又一个地狱。

蘑菇海动了。

海浪般的,软泥般的...那些长满荒野的真菌蠕动起来。

顶着真菌的撕扯者与喷射者从松散的腐殖质中挣脱出来,整片蘑菇海,实际上都是被真菌寄生的尸体。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雷纳德看着面前漫山遍野的真菌怪物,他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为什么众人在进入荒野之后,行进了将近6个小时,却感觉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

因为地是活的...这些通往荒野深处的,布满真菌的小道,只不过是邪秽们用于引诱冒险者们深入死地的诱饵。

它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改变自己的位置,就能毫不费力的将冒险者们困死在荒野中,进而得到完整的,用于寄生的尸体。

多么高明的捕食者啊...它们甚至连食物链顶端的人类都耍的团团转。

从进入荒野的那一刻起,众人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嗯....?”

真菌邪秽们并未袭击冒险者们,反而是为它们让开一条路。

一条通往荒野外的路

这怎么可能?

雷纳德环顾四周,一个红色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是那个复活了沈渊的老人...他对自己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天哪...”

“嗡——!呜!呜呜!呜!”

号角声在道路的尽头响起,雷纳德看到生命教廷的圣镰十字被高举于空中,在它身旁,是斗争教廷的剑铳鹰徽!

护教军们义无反顾冲入孢子毒气之中,为冒险者们阻击追击而来的真菌邪秽和血肉怪物。

一个熟悉的大理石雕像往雷纳德小队的方向疾驰而来,在它身边还跟着几名身裹长袍的修士。

“天哪!长子大人!”

维萨切里大修士的语气透露着难得的慌张,像是捧着一片易碎的雪花一般,将沈渊用自己的变化出的肉垫从医生身上接下。

几乎是同时,跟随他而来的生命教廷修士立刻对沈渊进行急救——他们将输血管刺入沈渊的各处静脉,而另一端则是他们自己的身体!

“斩杀邪秽!掩护冒险者!”

斗争教廷的大修士曼斯坦纳挥舞着手中长到夸张的剑,一批又一批的护教军冲入孢子毒气之中,却再也没有一人从阴霾中走出

“维萨切里,长子大人的情况如何?”

看着已经昏迷的沈渊,曼斯坦纳紧张的询问道。

“如果长子大人醒不过来,曼斯坦纳,你知道后果!”

一个契丹亚人死在了帝国的领土上,维萨切里不敢想这究竟是多大的罪。

“等回到哈姆雷特,曼斯坦纳…”

维萨切里咬牙切齿。

“你最好…立刻向尊者冕下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