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物理说服

这天中午。

裴河和林玉珍带着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来到济仁堂。

男子名为林宏，是林玉珍的大伯，也是流云宗外门执事。

这次来济仁堂，自然是受林玉珍夫妇请托，劝裴渊认清现实，放下对修行的执着。

“大伯，就是这儿了。”

裴河说着，领林宏进了济仁堂。

报出身份后，很快就有人将他们领到客厅，同时去通报裴渊。

双方见面之后。

裴渊先撇了眼自家侄子，随后才将注意力放到林宏身上，很快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知道这位是林玉珍这位大伯。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裴河的婚礼上。

对于林宏，裴渊的印象颇为深刻，知道对方是林家修为、地位最高的人了，且擅长剑法。

林宏看着裴渊不过四十多的样貌，心里也有些感叹，抱拳说道：

“裴师兄，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五六年前，想不到你风采依旧，根本不见老。”

“林师弟过奖了，都说岁月不饶人，我只是勤练养生拳法，略有小成罢了。”

裴渊说着，请几人入座。

“裴师兄过谦了。”

林宏虽然是带着目的而来，却没有一上来就动手，表现得剑拔弩张的，反而显得很亲近，恭维道：

“据我说知，宗门老一辈里没人能保养得像你这般好。”

顿了顿，他又语气一转，意有所指地说道：

“只是岁月无情，保养得再好，也不过多活几年。

该服老的时候还是要服老的，师兄，你说呢？”

“确实如此，再厉害的高手也无法长生，我等内气境的武者就更不用说了。”

裴渊微微颔首，听出林宏话中有话，懒得绕弯子，于是说道：

“林师弟，你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林宏缓缓开口：

“听说裴师兄多年来一直勤修苦练，不曾间断，如此恒心毅力实在让师弟敬佩。

只是你如今六十有一，再如何养生，终究无法维持住气血、精神，继续修炼也是事倍功半。

这一点，师兄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

要我说，你该好好安享晚年了，何苦再与自己过不去呢？”

他语气真诚，苦口婆心，想劝裴渊放下执着、认清现实。

虽然林玉珍请他来，是要他打醒裴渊，接受现实。

但双方既是亲戚又是同门，关系亲近，本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想法，林宏准备以言语说动裴渊。

裴渊也不得不承认，林宏说得很对，只是他属于特例，并不适用罢了。

可以说，六十岁后他的人生才迎来新的开始。

裴渊洒然一笑，朗声说道：

“武道修行乃我此生志愿，修炼也是甘之如饴，何来吃苦一说。

林师弟的说法，不免有失偏颇。”

见裴渊语气神态轻松随意，林宏心下暗叹一声，知道事情难办了。

若裴渊面对他的劝说，表现得极为抗拒、激动，那么事情还好办。

因为反应越是激动，越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坚定，对自己的选择有所怀疑。所以，才会通过激动的语气神态，坚定自己的选择——就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此刻，裴渊表现出的云淡风轻，恰恰说明了对自己的话语视为平常，内心的想法不可动摇。

唉~

林宏心中叹息，虽然来济仁堂前就已经有所预料，知道劝说裴渊放下没那么容易。

真正确定这一点后，他还是有些无奈。

但在动手之前，他还是继续劝说了一句：

“师兄，你如今应该还是内气境四层修为吧？

就算你能够突破到第五层修为，又能如何？

你已经老了，随着年纪越大，实力也会不断衰退。

要我说，不如把希望交给后辈。相比之下，他们还有希望比我们走得更长远，不是吗？”

裴渊对林宏的来意早就有所猜测，知道他多半是裴河和林玉珍请来帮忙的，听他这么说也不动怒，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

“林师弟若是来做客，我欢迎，若是想教我做事，就不必了。”

林宏无奈摇头：

“师兄言重了。

我知道师兄当年是有名的神童，小时候异常聪慧，被宗门长老视为真传种子。但长大后却泯然众人，快到四十才突破到内气境四层，成为宗门外门执事。

所以你无法接受现实，一直拼命苦修，想要证明自己，想让大家知道你还是曾经的天才。

这些，我都能理解，甚至很佩服师兄的坚持与勤勉。

正是因为佩服师兄，我才更要劝你。”

裴渊听着他缓缓述说着自己的过去，心里有些几分愕然：没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一个不甘心认命的偏执狂。

又或者说，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老顽固？

别说，还真有点像。

呼！

就在裴渊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时，林宏豁然起身，缓缓握住腰间剑柄，眼神也随之变得凌厉，如剑一般直刺裴渊，声音更是提高了几个音量，厉喝道：

“师兄，你已经六十一了，还剩几年可活？

是时候放过自己了。

放下修行，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宏亮的声音如当头棒喝，在客厅内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坐在一旁的林玉珍和裴河对视一眼，暗自激动：说了这么多，终于要动手了！

两人只盼着林宏能够狠狠教训裴渊一顿，让他认清现实，不要继续折腾，从今往后安心赚钱就好。

裴渊的目光落在林宏握剑的手上，神色莫名：

“怎么，难道师弟你还想对我拔剑不成？”

林宏毫不退让，掷地有声地说道：

“师兄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得罪了。这么多年来，师兄从不与人争斗，也是害怕自己会输，害怕被戳破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做无用功的真相吧。”

裴渊见他一副义正严词，要把自己打醒的样子，心里有些无语。

他之所以不与人斗争其实是怕死，更怕没能激活养老修行系统就死于江湖斗争。

想不到在外人眼中，却成了偏执的佐证。

他没有再解释，因为知道只靠话语，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偏见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难改变。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于是，裴渊抬手一引：

“好，那我们出去打。”

说着，大步走出客厅，向演武场方向走去。

这么多年来，他极少和人交过手，实战经验几乎没有，此刻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激动，但没有忐忑。

若和同阶武者交手，他还会犹豫，毕竟实战经验缺乏是他的弱势。

可是面对修为低自己一层的林宏，裴渊还是自信能赢的。

越级而战如果还能落败，那就真的太废了。